楚昱坐镇宁王府,却一封封不断的接收情报,宫内各方的举动都了若指掌。
这个时候,他多年努力辛苦建立的情报网以及安插的眼线,都不断的慢慢浮现出来。
“王爷,这是容穗宫的消息,容贵妃已经和丽妃进行过谈话,丽妃回去后已经有行动了。”
“王爷,东宫太子和徐相的联系越发紧密,同时已经让徐相接触到宫外丽妃的那个联络人。”
“王爷,七皇子楚衍的情况不太妙。”
影一一次次报告着传进来的消息,在这一刻,嘴巴都已经说干了。
无外乎是,这个坐在书房里的男人,一门心思专注看着一幅画,正在犯花痴。
影一忍不住扶额,这个时候就不能收了王妃的画吗?
“王妃想必也十分思念王爷。”影一说着,胃有点跟着抽了,人生第一次这般谄媚,简直了。
楚昱却听的挺满意,这才慢慢收回去,把画珍藏进盒子里。
“楚衍那边,让人照顾些,容贵妃若是动他动刑用手段,即刻将人救了。若只是软禁,那就按兵不动。”
“是。”
三日后。
夜幕缓缓降临。
皇宫的守卫更加森严,乾清宫嘉和帝的情况又严重了几分。
严太医在诊治后,直接下了通告,“臣,心有余而力不足。”
顿时,一道声音哭的凄惨兮兮,丽妃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感觉要被掏空了。
这个时候,皇帝可不能走啊!
“皇上,皇上,臣妾在这里,您起来看看臣妾啊——”
“丽妃,皇上需要静养,不要在此吵闹。”容贵妃心中窃喜,面上却依旧悲伤沉痛,命人将丽妃拉起来,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一路往后宫后去时,丽妃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转身直愣愣的看向容贵妃。
她笑了笑,面色苍白的很,“姐姐,我不与你一道回去了,我去看看衍儿。”
原本说好一起去她的容穗宫里坐坐,不想走到一半,丽妃突然变卦了。
容贵妃心中一急,今夜可是关键时候,怎么能让丽妃不在她身边。
况且,七皇子那边的情况——
“妹妹莫急,这个时候七皇子想必已经睡下了,妹妹不如明日再去?”
“不用,我就去看看,看看他就行。”
她现在整个人都点蒙,刚联系上北魏的人,也不知道消息传回去没有。若是赶不及,那她和楚衍怎么办!
她心里一直有个秘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已经十年了,如今随着皇帝即将驾崩,秘密越发的沉重起来。
七皇子,楚衍——
他不是皇上的亲子啊!
丽妃整个人说不出难受,但同时又很庆幸。
幸亏不是,幸亏不是。
那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来救他们母子的。
而现在,她只想和自己的儿子待在一起,仿佛只要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容贵妃见人说不通,最后只能狠狠心,朝着边上的人使眼色,丽妃直接被他们抓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丽妃一愣,回过神便挣扎不开了,不由得瞪向容贵妃,面色恐慌起来。
现在就要开始对她动手了吗?
“姐姐,你不是说?”丽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面色努力维持住和缓。
容贵妃扯了下嘴角,笑得极为讽刺,“将人带回去,捂住嘴巴别让她出声。”
一行人到了容穗宫,容贵妃直接将人带去了暗室。
里面,黑的看不见五指。
丽妃乍一进去,整个人便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容贵妃任由着她闹,直到丽妃再次安静下来,才慢慢说道,“省省吧,徒劳无益而已。这些日子就先在这里待着,等你的相好赶来,咱们再好好谈谈筹码的问题。”
“容贵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居然对我用私刑!”
“你闭嘴!”
“不过是个异国奸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你以为你传递出去消息,本宫便不知道?”
丽妃浑身一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贵妃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这事情不可能啊,她做的那样隐秘,她——
“徐容,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设计我!”
“那又如何,事实真相就是,你就是个奸细,不折不扣的北魏奸细。在晋国一待十余年,还真是沉的住气,不过奸细的下场……”
顿了顿,容贵妃笑了,觉得真是十分的好笑啊。
“丽妃,你已是皇上的妃子,为皇上生下皇子。你如何就能相信另外一个男人还能为你赴汤蹈火,被戴了十余年的绿帽子,不将你弄死,都算是便宜你的,你竟然还痴心妄想联系他。怎么,想让他带兵攻打进晋国,救你不成?”
丽妃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容贵妃一席话正敲击在她心头,让她一阵恐慌无措。
是啊,她早就不是独属于他的那个女人了,他真的会来救她吗?
不,他会的,他们有共同的孩子,衍儿是她和他的孩子,他一生无子,所有的疼爱只能落在楚衍身上。
丽妃沉默了,容贵妃觉得无趣,这才转身离开。
一回到寝宫,容贵妃立刻下令,将七皇子全面控制起来。
“哼,还真以为本宫不知晓你那点心思,不就因为那个野种吗。”
她倒要看看,北魏摄政王究竟会如何选择。
*
知晓丽妃的秘密,关注丽妃的动向,这一监视就是十年。
容贵妃知道的一清二楚,楚衍这个所谓的七皇子,皇帝的老来子,根本就是个野种,是丽妃当年和北魏摄政王苟合生下来的。
如今,这事情却正好派上用场。
他们既定的计划,便是让徐相暗中联系到北魏的人,打探到北魏摄政王的动向,亲自接触,将丽妃母子被他们控制的消息告知。
丽妃这个女人也算是神奇。
人在晋国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让北魏有男人惦记着。
七皇子楚衍能出生,便是那摄政王不甘寂寞,偷偷溜到晋国的缘故。
“丽妃啊丽妃!”
容贵妃坐在榻椅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丽妃这个人了。
她若是当年没有被送到晋国,如今在北魏定然是呼风唤雨。以摄政王对她的宠爱,又加上生下楚衍这个继承人,一切根本就是尊贵上了天的。
只可惜,她的命就是这么惨!
当年被北魏皇帝一句话,直接断送了幸福,送过来献给了晋国帝王。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贴身大宫女走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容贵妃回神,起身走向外面。
楚凌满面春风进来,看着容贵妃,一切笑意已经明显表达了。
“事情成了?”容贵妃也是一喜,看来丽妃在那个男人心中,地位还是十分重要的。
“一切很顺利,徐相已经和北魏摄政王亲自面谈过,他答应出兵相助,但是前提是,事成之后,将他们母子送回到北魏。”
“答应了?”
“是。”
容贵妃满意了。
事成之后,这一对母子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当作献礼再送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
容贵妃轻笑一声道,“可怜丽妃,十年过去,还就只是一个礼物的价值身份。”
“楚衍那边如何,人还安分吗?”楚凌对丽妃并不在乎,他更关注楚衍,按照他的理解,北魏应该更重视楚衍。
毕竟,楚衍一旦回去,那就是北魏继承人的身份。
“放心,那个野种,即便是回去,也不会好过。”
容贵妃笑得一脸得意,眼底却寒光闪过,一片阴冷。
翌日。
一封急报送至皇宫内。
“北魏大军突然压境,十万火急,北部边境快要守不住了。”
内阁之中,几位大臣团团坐在一起,就此事展开商讨。
他们眼下帝王病危,战神景寒天早已经不在,如何能做出关键的决策。
“西部那边陆老将军根本不能调动,西北因为温子桓一战,也是让人忧心忡忡,辽国不比北魏容易对付。”
“如此,北部再无法派人过去,袁帅一人又如何抵挡的住。”
“哎,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南边还有一个景国呢!”
几个大臣最后只剩下唉声叹气,商讨半天没有一个可行的法子。
折子递到了太子那儿,如今正是太子担任监国,暂时处理一切朝中政务。
楚凌拿着折子沉思许久,直到午时过去,才命人宣宁王进宫。
两兄弟第一次面对面,心平气和就此讨论,楚凌更是放低了身段,没有丝毫架子,“皇兄意下如何,如今能够担当此项重任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父皇病倒前曾封你战神,想必就是将你当作晋国的支撑一样看待。”
如今,可不就是这个支撑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楚昱没有直接回答,想了会儿,才沉声问道,“何时出发?”
楚凌心中一喜,面上依旧平静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北部袁帅将军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还望皇兄尽快赶过去,鼎力相助。”
楚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明日本王即刻出发。”
“好,大军已经调集完毕,随时可以跟着一起出发。”
京城中本就留有军队不多,禁卫军是绝不能动的,是以所谓的大军也不过是一万余人。
真正的军队是从西部那边抽调,而楚凌只是口头吩咐,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实施下去。
他和北魏摄政王的协议:佯装攻打晋国,待引楚昱到了北部边境,想方设法除去之,而后再退兵。
届时,他联合一众党臣,轻松就能完成逼宫,取得整个京城的主动权。掌握禁卫军后,一切就大局已定了!
当时候,随便加点药,让已经病重的帝王悄然死去,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晋国,便是他楚凌的天下!
想至此,楚凌内心的激动越发狂烈暴躁,那种唾手可得的感觉如影随行,仿佛还没有开始,已经预示着胜利结束了。
*
楚昱第二日直接带着一万军队离开京城。
没有任何的不甘愿,直接就循规蹈矩的朝着北方向前行。
楚凌派出去的探子一路跟随,一直跟出去五十里,看着他们再无可能回来了,这才返回京城禀告情况。
然而楚凌却依旧不放心,遂派人继续跟着,“你们一路跟随,只要有一丁点变故,即刻回报与本宫。确保宁王安全抵达西北边境,顺利与袁帅会师。”
“是。”
楚凌挥手让人下去,心情愉悦的朝着外头走去。
今日,真是阳光明媚,格外灿烂的日子。
“入秋了,倒是凉爽起来。”
这时节,适合登基。
楚凌接下来几日,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虽说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逼宫,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没有一点纰漏。他多次和几方人马确认联系,同时和徐相的商量更加频繁密切。
最后,便是临近动手的前一天晚上。
楚凌进宫了,去了一趟乾清宫,他来看看他的父皇。
嘉和帝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他口不能言,眼不能睁。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子却是十分清楚的,他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度还在。
他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音,知晓那些内容。
严太医曾对他说过一句密语,这一个月,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些,平日里装的那么像的奸人。
容贵妃,太子,丽妃,甚至于——身边跟了几十年的刘全。
皇帝一个个默默念着,心里的怒火恨意一浪高于一浪,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湮灭。
可是他又不得不控制自己,他必须保持冷静,这个时候,必须冷静。
楚凌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内殿里没有一个人,除了守在外头的严太医。
然而严太医只不过看了眼,就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因握有把柄,楚凌对严太医毫无顾忌,就这样兴奋的走进去,一看,看到躺在那里的男人。
一个月的折磨,皇帝已经不是原先那样的健壮,面色也没有任何红润,有的只有干瘪和苍白。甚至,能看到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楚凌搬了把凳子坐到一旁,看着,看着,不由得开口说道,“父皇,你可想过,你也有这样的一日。”
这样不能做主,再也不能发号施令,如同一条鱼任人宰割。
这滋味,恐怕不好受吧。
“您要强了一辈子,强势的想要控制掌握所有,不想到头来,却是如此凄惨。”
楚凌哼笑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随意道,“可惜啊,若不是您最后临时改变念头,想要将我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我也不会如此绝情对您。一切,还是您咎由自取。”
对,就是咎由自取。
若不是他的父皇改变主意,对他这般狠心残忍,他和母妃都不会做到这么狠,更不会如此对待他。
说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的。
“父皇,您且等等,等我掌握了京城各方,等大局已定,等我登基——”
楚凌忽地笑了,“最重要的,是等西北传来噩耗,宁王楚昱,您亲封的战神,死无全尸!”
床上的男人忽然整个人颤抖起来,似要爆发却又不得。
嘉和帝耳听着这一切,恨不得立刻坐起来将眼前这个忤逆的不孝子打死。
可是他除了抽搐,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楚凌愣了下,自己的一席话居然能让床上的男人反应这样激烈?
一个月,从未有过的情况。
“呵,到了现在,你还是偏心楚昱!不怪我,不怪我,是你逼我的!”
楚凌整张脸扭曲到了极致,浑身散发着一股幽怨的怨恨之气。
严太医看着人离开,转身走进屋内一看,床上的人已经恢复平静,如同死了一样继续躺在那儿。
他摇头叹了声,“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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