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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颜芷汐便收到了颜孝中告假在家,颜家闭门谢客的消息,心里约莫有点数了,看来颜孝中是放弃垂死前的挣扎,打算听天由命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还高看他一眼,总算有点男人与一家之主的担当了。

就是不知道应天府黄大人会怎么判决此案,不,应该说是皇上会怎么判决?只盼堂审的日子,早些来吧!

可惜又等了两日,应天府还是没打发人来说堂审的日子,颜芷汐有心去问一下奉恩侯太夫人的,又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奉恩侯太夫人甚至是房皇后好插手的了,不然惹恼了皇上,岂非害了奉恩侯太夫人与房皇后,也会适得其反?

只得在家面上平静,心里焦灼的等着。

倒是宋钰,带来了好消息,宣平侯太夫人不但当着侯府全家人的面儿,问了他她们母女可需要侯府的帮衬,让他多帮忙跑跑腿儿,打点打点什么的,不然林氏与颜芷汐都是女眷,很多事都不方便。

还亲自敲打了宣平侯府的管事妈妈们,谁敢胡说八道的,一律打一顿撵出去,这两日出门去做客时,听见有人说林氏与颜芷汐闲话的,也立时怼了回去。

宋钰因此十分高兴,只当宣平侯太夫人那夜听了他的话后,终于想通了,又让颜芷汐放心,“……我就知道,母亲也舍不得我为难,就跟芷汐你舍不得我为难一样,这下你总算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颜芷汐笑着点头:“嗯,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心里却是丝毫不敢乐观,谁知道这个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还是宋钰以为的“好消息”呢?不过现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事有轻重缓急,真临到头了时,又再说吧。

这样又过了几日,春闱放榜了。

卓泉高中二甲第三名,以他的年纪与相貌气度,殿试的时候钦点为探花的可能非常之大,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卓家立时一片欢腾。

颜成广却遗憾地名落孙山,只能下次再战了。

颜家连日来本就低沉的气氛,也因此显得越发的低沉了。

颜孝中满心的失望与焦急自不必说,谁知道三年后,儿子还有没有下场的资格呢?就怕过几日堂审后,颜成广举人的功名也一并被褫夺了,那他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希望,颜家又还有什么希望?

反之,若他这次高中了,他又年轻,皇上多半会起爱才之心,纵此番不能授官,功名却多半保得住,而只要保住了功名,将来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别人也不敢太看轻欺负了他们颜家去……只可惜,如今一切都成空了。

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大圈的大太太更是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便捂着嘴失声痛哭了起来。

既为儿子哭,也为女儿哭。

颜孝中能想到颜成广可能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大太太自然也能想,到,原本以颜成广的年纪,现在下场更多只是为了历练,能高中当然就最好,不能高中也没什么大不了,下一科再来便是,没什么好哭的。

但现在情况跟过去不同,家里出了变故,又怎能再跟以前一样?也因家里出了变故,对颜成广抱的希望也比以前翻倍了,如今自然是希望翻倍,失望也随之翻倍。

这也倒罢了,偏偏卓泉却高中了,还考得那么好,殿试时问鼎探花的可能非常之大!

换了平时,大太太自然是高兴的,女婿高中了,她作岳母的也面上有光,最重要的是,女儿以后就享福了,一定年轻轻的,就能诰命加身,满京城有几个同龄人,能有她那般福气的?

但是现在大太太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才好,原本卓家那老不死就不喜欢女儿了,卓夫人亦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当初看中女儿,只怕一多半的原因,是看中了女儿的家世和颜家出了个普宁县主。

如今自家岌岌可危,女儿眼看就要没了娘家帮衬不说,还与颜芷汐明显交恶,甚至都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了。

卓夫人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只在那老不死的磨搓女儿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的日子都得比现下更难过不知道多少倍了,说来说去,都怪自家那老不死的,要不是她当初害得女儿提前嫁过去了……可若女儿没有提前嫁过去,卓家此番势必要退亲的,以后女儿都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家去?

大太太越想便越悲从中来,肝肠寸断,一时间只恨不能死了算了。还是颜孝中在一旁没好气的说她:“你哭什么哭,成哥儿此番不中原也是在情理当中,我看他自己的情绪,原本还算平静的,让你这么一哭,他也跟着难过痛苦起来,如何是好,你是嫌他心里装的事还不够多,想生生逼垮他是不是?还不快瞧瞧他去呢,儿媳妇在,我也不方便过去,等晚间再叫了他到书房开解去,到底还没有堂审,那便仍有希望,我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大太太闻言,这才忙忙拭了泪,要看儿子去,看她都急糊涂了,竟忘记这一茬了。

“回来!”

没走出两步,却又让颜孝中给叫住了:“先让人送了碧玉镶白墨床和其他贺礼去卓家,再去看成哥儿吧,不论如何,两家都是亲家,妍儿也得在卓家活一辈子,别失了应有的礼数才是。”

至少在还能全礼的时候,不能失了礼数,至于以后,且到了那一日,又再说吧。

大太太早就把给卓泉的碧玉镶白墨床准备好了的,那也是岳家该给女婿准备的。

可这会儿听罢颜孝中的话,她却忍不住再次悲从中来,好容易方强忍住了眼泪,哽声道:“我这便打发闽嬷嬷安排人送去,老爷就放心吧,若是此番我们诚哥儿也高中了,亲家家里就该打发人送碧玉镶白墨床来了,那妍儿好歹有个进士哥哥,将来也不至于太……可惜了……”

说着见颜孝中脸色不好看,到底没有再说,脚步蹒跚的去了。

剩下颜孝中待她走远了,方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意都强压下去,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可这世上哪来的早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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