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春子猛的站了起来,说:“屋里烟太大,我出去透透气!”说着不等大家回过神来,已站到门外。
屋子里确实烟很多,两根四十瓦的灯管照在烟茫茫的烟雾中,显得虚无飘渺。但对都是十年数十年的烟民来说,这好象都麻木了,又怎么会嫌呛?毕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老支书不傻,哪能看不出?
老支书道:“春子,呛着了?那就在外面透透气,小三去陪陪你叔。”小三也是村委新人,没有说话的份,他的资历太短,三十来岁,连党员都不是,平常也只是听从安排。
见安排小三出去,另外两个也坐不住,要求道:“大伯,我们也出去透透气,太能吸了。”他们都看的出来,支书一定有话商量,他们又不是党员,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甚至自己出来显得更好;根据支书的作风。
春子干脆离屋子更远,一直走到南面十几米远的花坛跟前,才停下步来。隔屋子太远,屋里的说话也如开了一锅粥,但“咕咕喳喳”听不见是说什么话。
老支书料到自己一说出来,肯定要炸窝。第一谁也没想到书记会宣布退下来;第二人们虽然猜到新支书可能春子,但没想到老支书推荐了秋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春子虽然当时没说,也已隐隐约约闻到了了什么。
但老支书自信不会有什么大乱子,自己已在村里扎下了根,宝成不也没掀起大浪来?他道:“春子可能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毕竟他是跟了我快二十年,论资排辈应该他来接班。但他太性急,怕他不稳,所以就推荐了秋叶,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可是接班人的大事,党员们不敢张口乱说,纷纷道:“这又不是正式大选,那样选不上谁也没话说,现在叫我们怎么说呢?”
老支书笑了,道:“你们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怎能办得了大事?秋叶虽在村里没几天,但他在镇办企业也摔打了这些年,经验甚至比我多,眼光也远,我看好他了。”他又冲着秋叶说:“你就把你的打算说给他们听,让大家伙明白你吃了几碗干饭!”
这就开始战斗了,秋叶不含糊:“我虽然是这村人,但没在村里呆过几天,也就是初步想法了。”他说:“我们村里现在有个主要矛盾,就是村庄规划一直没完成。这就要从严治村了,工作起来要有细的计划,这是响应党委的号召,不能软弱。”
“下一步的打算就要继续壮大集体经济,虽然上面不抓了,但我们的成绩看什么?当然是集体经济了!集体经济壮大了,我们能铺路挖井,搞花园式村庄…这也要具体实施,在这儿只能粗略说说…”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却听有人冷冷说道:“吹谁不会呀?明天我就给你吹起座楼来,现实吗?”原来春子已站回了门口,大家都没注意而已。
老支书道:“春子呀,来,进来坐,咱们先统一一下意见,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嘛!你是咱们村的功臣,要搞团结才行呀!”
春子却好象没听见,继续对秋叶说:“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麦子是从地里刨还是天上摘?别人打好场子了净拣现成的,算啥?”
没人敢说话,话好说,可谁也不愿意得罪人,秋叶是老支书亲自提拔,春子在村里熬了一二十年,是老支书的健将,看他们火药味越来越浓,趟这趟浑水还不是找揍?
秋叶终于忍不住春子的侮辱,再说老支书也正看他怎么处理他和春子的关系,只是说冷静,也没有更大的决策,于是道:“春子说这有什么用?谁笑得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成天象要打仗显不出你是英雄来!”
春子冷笑一声:“哼!不是在老书记这儿,老子就要你知道知道该怎么笑,也叫你试试英雄不英雄!”想当年老支书以暴治暴,就多亏了春子,春子的大名也就此响遍周围村庄,谁人敢惹?
确切的说,有什么样的书记就有什么样的村民,这村里打起仗来没有一个孬种,秋叶也是如此。他同样对春子不屑道:“装啥?今晚要不是党员会,谁还怕你不成?”
老支书见两个人剑拔弩张,要不是自己平日能镇的住阵脚,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呢!他大喝一声:“干啥?让你们来是为了研究工作,让你们来练场子吗?”秋叶立时闭了嘴,狠狠瞪了春子几眼。
春子嘲讽道:“瞧你那熊样,不就是秋天的叶子吗?能有多大撑撑头?不就和秋后的蚂蚱差不多,没几天蹦达头了?!”年轻是四十刚露头的春子的优势,无可相比之处,而秋叶已五十挂零了。
秋叶再也忍不住,喝道:“春子,你别欺人太甚,我既然敢揽这摊子水果,就不怕里面的烂杏!”说着站了起来。
老支书大声命令:“坐下!我们是党员,怎么这么没素质……”两个老党员也和稀泥:“你说这孩子,好好商量,又没有深仇大恨,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正乱说纷纭间,灯也不给力,突然断电,本来铮明瓦亮的两根灯棍已经让人们适应了它的亮度,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歹还有一张嘴是不需要灯明的,支书道:“怎么停电了?不管谁去看看,是哪里的毛病,没电还……”
支书这里没“还…”出来,却听得“扑通”一声乱响,接着就觉得三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秋叶位置上乱成一团,同时,秋叶也一声尖叫:“操、你、妈的,都是谁要害死我?”老支书就知道坏了!
但老支书不敢靠前,黑灯瞎火的,他也只能保护自己,一面大声说:“老党员弟兄们墙边站,马上就来电!”通常很少停电,停电不超过三十秒钟就一定能自动跳上,说话间也快二十秒了。
屋子里打殴的声音更加入耳,但好象已经成了在地下群殴。秋叶已经不再出声,怕只有挨打的份,老支书都能想象出他两只手正抱住头,任由几个黑影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