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亚特兰蒂斯【14】
图书馆。
或许是因为时衍跟巨型章鱼缠斗起来，整个亚特兰蒂斯王国的震动都已经暂且停歇了下来，言卿在书架之内走动着，时不时地低头看看下面被摆放的并不显眼的古籍。
在察觉到最里面的角落处有一本有点积灰的书之后，言卿蹲下身去，手指还未碰触到书籍的封面部分，手背的位置就被鱼尾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可是半点都没留情，言卿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很清晰地能够看出来一道红痕。
她头也不抬，手被鱼尾抽了一下后也没有收回去，仍然执拗地伸手去拿了那本书，将那本书籍抱在了怀里，随后才转过头来，笑吟吟看着面前的胖人鱼。
胖人鱼表情不虞，似乎有点不高兴，眼神阴沉沉地看着言卿手中的书。
“叔叔好像不高兴，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一讲么？”言卿似乎并未察觉胖人鱼的脸色，仍然抱着手中的书籍站了起来，她慢慢地挑了挑眉，语调在嘴里绕了两个圈：“……或许我该喊您，王子？”
胖人鱼慢慢地抬眼，肥硕的身躯微微抖了抖，他没有多说，只是在女孩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抬头看了言卿一眼，随后转过身来，留下一句没什么情绪的：“过来。”
言卿跟在了胖人鱼身后，她不时回头看了看时钟，轻轻抿唇。
林柯目前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一点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翻开了手中的书籍，说是书籍，更像是亚特兰蒂斯先前的一份王室家谱，最后一页里面，有着画师所画的那位‘国王王后都非常宠爱的小儿子’的画像。
那似乎是个很稚嫩青涩的面孔，笑起来时脸上满是纯真。
“叔叔，你说谎了。”
言卿在阅览室内站定，她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子上面，将那位小王子的画像展开推到胖人鱼面前。
胖人鱼只垂眼看了一下，随后便移开视线，他笑了一下：“我哪里说谎了？”
“你之前说，被替换之后，海神并没有怪罪你们。”言卿道。
似乎没想到言卿说起的是这个，胖人鱼沉默了一瞬，他慢慢地笑起来：“啊，这个我并没有说谎啊，海神确实没有怪罪我们。”
“但是王室还是遭到了灭顶之灾吧。并不是来源于海神，但是也跟海神有一部分的关系。”言卿若有所思，“你们信奉的海神，就是结界之外的那位丑章鱼？”
胖人鱼表情瞬间怒了，“那是海神大人，对海神不敬是会有报应的。”
“所以王室无子嗣留下，也是海神给你们的报应？”言卿一摊手，表情似笑非笑。
胖人鱼沉默不语，他慢慢地后退了两步，肥大的鱼尾拍打着地面。
言卿将手放在桌面上，因为思考的惯性动作，她下意识地用指骨骨节敲击着桌子，发出几声轻微的砰砰声音，女孩声音缓慢道：“那个私生女由于遭受无妄之灾怨气不消，海神吞噬祭品之时反倒被极其强大的怨气给侵蚀了一部分，于是便组成了现在的……海神。”
“那个私生女很恨你们吧？分明连一分关心都未曾给予过她，到头来还要她无故奉献出生命。那本古籍上有一副插图，上面全部都是人鱼的白骨，只有角落里被众多白骨压在最底下的一只小小的人鱼还存活着，那个小人鱼就是您吧，被万千宠爱的小儿子？”
胖人鱼先是沉默了两秒，随后他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什么？”
言卿歪了歪脑袋，她慢慢地出声：“海神确实会庇佑你们，因为你们为它献出了祭品，这几乎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交易，这么久以来并未有任何人发现亚特兰蒂斯的下落，但是现在结界开始变得微弱了，那位海神也到来了。”
女孩扯了扯唇，眼中几乎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微妙情绪：“但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室早在王国沉没之处就被怨念附身的海神给屠杀殆尽了啊。”
胖人鱼垂眼，他慢慢地笑出了声：“你真的很聪明，我突然有点后悔教你学习人鱼的文字了。说说吧，你这是从哪里发现的？”
言卿罕见地顿了一下。
女孩微微抬眼，她摩挲了一下下巴，表情似乎有点微妙：“我没发现。”
胖人鱼察觉了什么，他一抬头。
面前的小姑娘无辜地一摊手。
“我没有任何线索，只是从最坏最可能的角度推理了一下。”言卿道：“但是从您的表情来看，我的推理应当都正确。”
胖人鱼：“……”
哪来的顶级小骗子？说的有理有据的，表情还那么淡然，看得他都信了。
言卿弯唇笑了下，她慢慢地弯腰，垂眼看着手中的那本王室的家谱一般的东西，在那个青涩稚嫩的小王子旁边，有一个用很稚嫩的笔触歪歪扭扭画上去的小女孩的模样。
胖人鱼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他表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你想要让那个私生女上王室的家谱么？”言卿揣摩道：“你对她有愧。”
胖人鱼顿了一下，“我只是在想，有一个人代替了我成为被献祭的祭品，她拥有跟我相同的血脉，但是至死都不被承认身份。”
言卿无所谓一般地摊了摊手。
她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无谓的情感纠结只会让她的思维被拖慢。
所以她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待。
“我不敢去见她，她恨极了我。那时她杀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我，或许就是想要让我怀抱着这种情绪纠结折磨一辈子吧。”胖人鱼喃喃道。
言卿还没出声，脚底的地板忽然又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女孩抬眼，她扶住桌子。
巨型章鱼又开始抽打亚特兰蒂斯的结界，是时衍没有拦得住它么？
那可棘手了。
言卿转过头来，她看着一直在垂着眼喃喃自语的胖人鱼，拿起桌子上面的那份家谱，将它塞到了胖人鱼怀里。
女孩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跟我出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