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你觉得他是真的忘了,还是……”
会议室中,压抑的气氛弥漫着,半晌之后,安祺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那名儒雅老者。
从座位上站起身,沈教授缓缓的在会议室之中踱着步。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
他紧锁着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叹口气:
“不管他还记得多少,或者真的如他所说一般,就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和在我的那个世界,可以接触到的那个喻沉不一样。”
“你想让我按照我对我学生的了解去推测另一位管理员,怎么可能?”
安祺微微抬着头,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剩,反而满是凝结着寒霜的冰冷。
“但是沈教授,他们从前的经历是一样的,在这些平行世界之中,至少都有至90%的相似度!”
“通过另一个世界的他,去推测他现在的心理,未尝不可?”
沈教授转头看着她,在镜片的掩饰之下,那双已经有些昏黄的眼睛之中,透露出的是对疯子的不可理喻。
他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在心理学领域,每一个微小的变量,对结果带来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已经经历了灵异事件,有的随意改变一个国家走向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和一个学生有相似的心理?”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够推测出一位管理员的心思的话,我找到在我那个世界的你,不也能够知道现在等你的所有了吗?”
安祺终于是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一年半之前,喻沉可是完全切断了高位存在窥伺的视线!”
“在那一年半之中,他那个世界的能量,都可以为他所用,这样下去,几十年、上百年,就是一尊新的高位存在!”
“明明那些高位存在,曾经也都是管理员,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那些走在前面的人,就要把我们的路都堵死?”
这些话似乎是在她的心中已经徘徊了许久,现在一下子被吼了出来,声音显得歇斯底里极了。
吼完之后,安祺整个人的力气都仿佛是被抽走了一般,它脱力的靠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神中带着疯狂的执着。
沈教授偏头看着她,一点都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带动:“说完了吗?”
此时两人展现出的状态仿佛剩两个极端,一个情绪爆发到了,另一个冷静的压抑。
但相同的是,是他们的理智,都像是一根绷紧的线,轻轻一挑,就有断裂的风险。
都在发疯的边缘……
“你以为高位存在是什么?”
沈教授继续质问着:
“那位搞恐怖游戏的,完全将自己作为管理员的那个世界控制了,甚至还控制的其他四个世界,但是他最终还是出事了,死在自己创造出的东西上……”
“那是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安祺下意识的反驳,声音尖锐极了。
“他最新接触到的那个世界,并不是像是我们这样的平行世界!”
“那你以为,就凭他,是怎么接触到那个和我们有着完全不同文明的世界的?”
“农场主怎么会让牧羊犬站在和他们同样的高度相?相比于接受这个,他们恐怕更愿意接受一个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的人。”
“安祺,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可以不说话,oK?”
安祺没有说话,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里是浓厚的阴霾。
两人对视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尖锐或者是内敛的情绪,全都一点点的被消磨了。
世界管理员看起来风光无限,几乎可以算是完全控制这一个世界了,但是这个位置却是最矛盾、最痛苦的。
因为他们看得见高位存在,又不能完全摒弃掉自己为人时的杂念。
所拥有的全是主人给予,所做的尽是为他人缝制嫁衣……还真是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要是从来没有见过高位存在,从来都不知道还有那样一个世界存在,而自己所在的事情,只是他们的牧场,那他们还能安心的生活。
但就像是瞎子突然拥有了三天的光明,在世界重新变得黑暗之后,他只会愈发的痛苦。
如果从来都没有见过光明,那他也不会无法忍受黑暗,甚至会觉得,在黑暗之中起舞,也是那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