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王天候眼见武松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即颤声笑道:“啊呀!武千户怕不是已然吃醉了酒?嘿嘿!赶快上来吧你!”
王天候话音刚落,伸手示意身旁的随从,将武松强行拉至轿内。
武松和王天候一路前去李拱极府上,李拱极今夜在府中摆下盛宴,县衙内所有人员必须全部到场彻夜热闹。
一路之上,王天候无论说了什么,武松都是不答。
武松满脸漠然地将头斜斜倚靠在一旁,沉默不语。
王天候见他这样,便一再打趣道:“原来武千户也会吃醉了酒,哈哈!当真新鲜事。”
清河县内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每个人都从家里出来去街上热闹。
各处街道灯火通明,将整个清河县照的亮如白昼。
武松随同王天候一路来到李拱极府上,他始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热闹都被他隔绝开来一般。
且说这阵子大宋联金灭辽,金兵先后攻陷辽国的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
宋军虽然一路长驱直入,打算直接进攻燕京,然而宋军却被辽军不费吹灰之力击败,军将死伤惨重。
要知道,自从宋金联手攻辽以来,辽国被打的束手无策,上上下下苟延残喘。
在这种情势之下,宋军仍旧被辽国打成这副样子,着实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到得后来,宋军险些无法从辽军手中逃出升天。
还是求助附近的一队金兵驰援救护,他们这才能够全身而退。
不然便全部都成为了辽军的刀下亡魂!
宋军败退之后,金太祖完颜阿古打亲自率领兵马入居庸关,七日之内便一举攻下燕京。
辽国的天祚帝耶律延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是西逃。
区区两周之后,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金兵所俘,辽国至此彻底灭亡。
金国攻陷燕京之后,大宋要求将幽云十六州收回来,然而金人却以宋军未如约攻下燕京为由,始终不肯将幽云十六州拱手让给大宋。
大宋朝廷被逼无奈,只得是屡次三番派遣使臣与金人交涉,一番努力下来,金人才同意将幽云十六州还给大宋。
然而,此一事也不是无条件的。
大宋须得将原来每年给辽国的岁币悉数全部都给金国,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
况且还要加上一条所谓的名叫“燕京代税钱”,共计一百万贯。
倘若大宋没有如约将岁币以及燕京代税钱给金国,那么,时时刻刻金国都可将幽云十六州重新收回。
此一举,可说大宋的脸面已然彻底丢光了。
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千百年以来赵氏皇族列祖列宗无一人不想要从辽国手中收回幽云十六州。
当今天子赵佶做成了这一事,想必定然可以名流千古。
花些钱也就花了,毕竟是没法子的事。
宋军进入燕京时,愕然发现金人早就将城中的金铂、民户席卷一空,大宋付出如此巨大代价换来的幽云十六州其实只不过是一座空城。
此一事,大宋朝廷内部人尽皆知。
然而为了体面,顾全颜面,人人守口如瓶,遮着掩着,不将幽云十六州现如今其实已是一座空城的事实令天下人得知。
于是,尽管今夜清河县内人人欢欣鼓舞,数月之后当他们得知了幽云十六州已经变成一座空城之后,定然心下落空。
看官,在这世间,你从未拥有过的物事,往往并不会令你多么肝肠寸断。
反而是你曾经拥有过的物事才会。
哪怕是你以为你曾经拥有,也定然会如此。
至此,金国已然彻底稳坐北国之主。
有时想起来几年间宋金联手攻辽,难免的,会令金国对着堂堂的中原泱泱大国很是看不起。
纵观整场战争,大宋始终没有打过一场胜仗,哪怕是在面对着已经被金军打得苟延残喘的辽军之时,大宋也只能是落得个与对方平分秋色、大哥别笑二哥的结果。
委实一无是处,委实太废。
金国的野心,大宋朝廷此前连一次也没有看出来过。
金国轻而易举的就将辽国击灭,却又怎么可能不将触手伸到大宋的国土之上?
大宋江山社稷至此,已然是危在旦夕。
然而无论是朝堂里也好,民间也罢,都对此一无所知。
两日之后,武松以身体突发顽疾之由,暂时告别了厢公事所内的诸多工作。
整日在家里命一群工匠挖东挖西,旁人看在眼里感觉非常奇怪,也不知道武松究竟是在干什么。
武松也不多说一句,只是日日夜夜不停埋头苦干。
期间李瓶儿临产,武松只陪了半日便又将心思全部都放在挖地上面。
死干活干,整整一周有余,武松眼见工程已经初见成效,却仍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开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在外购置粮食和家具。
每日早出晚归,旁人数次问其他,他始终不答。
问的多了些,他也只是揶揄人家。
眼看着李瓶儿产期将至,随时随刻都有可能生产,武松却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味的埋头苦干。
潘金莲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拉着武松问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武松不说,只是轻声告诉她:“早晚有一天会用得到的,你不用管。”
潘金莲紧蹙着秀眉,说道:“好端端的,大好日子放着不过,你却天天在家中挖来挖去,让外人看在眼里,这像个什么样子!”
“关键是现在妹妹马上都要生了,你不每天好好陪在她身边照料,反而将心思全部都放在这些没来由的事情上,着实让人没法理解。”
潘金莲的话,武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不以为意。
仍旧日复一日的埋头苦干。
直到三月十五的这天夜里,武松扛着一袋面走进花园里的牡丹亭旁。
随手用力将放置在地面上的铁板一把掀开,顺着木梯走了下去。
只见地面铁板之下别有洞天,定睛瞧去,原来是一处地窖。
地窖内很是宽敞,食物水源应有尽有,床铺细软摆放整齐,桌椅板凳陈列有致。
武松将肩上扛着的一袋面轻轻放在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