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得像是要将头脑都融化掉的晕眩,并非因为猛地从柔软且过于温暖舒适的被窝中起身,而是无数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冲击着脑海,将名为‘唐信’之人迄今为止度过的短暂年月,融合成其中微不足道的小小碎片,由另一个名为‘顾轩’之人彻底取代成为这副身体真正主人的必须过程。
唐信倒在床上,额头的冷汗和苍白的面色足以显示刚才的经过有多么痛苦,不过这种感受,与曾经经历过几次暮暮的记忆灌输所带来的痛苦相对比,就像是摔倒擦伤了手掌,和直接把手掌放在砂轮机上磨没了的程度,毕竟这些记忆不是从零到有,只是从紧紧关上的大门里再一件一件搬到外面来罢了。
......或者不是一件一件,是如同山洪倾斜一样地从门内涌出来。
为什么要把记忆还给我呢?并不像是想要对我放水的样子啊,可这样对我不是更有利么?
“鹊桥,你在么?”
毫无理由的询问,如预料中的那样得不到任何回复,唐信沉下心去,不过一秒就扬起苦笑。
感知能力失效,是暮暮捣的鬼么?
呻吟了一声,不仅是因为‘洗脑’过后的虚弱,更因为浑身的酒臭以及对自己现状的无奈。
“来人。”
“少爷。”
值夜的长随在外头应了一声。
“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泡在热水中,全身血液此刻好像才开始流动,令唐信舒服得喟叹出声,昨夜虽然喝得不多,奈何这副身体的酒量一般,加上恢复记忆的过程耗费了大量心力,体温低得异常,这会儿,藉由外部传导来的热度,原本昏沉凌乱的意识才渐渐平复安定,以及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唐信好好将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都捋了一遍,沈芙和沈蕖,应该就是暮暮和池玉迢没错,自己倒是从一开始就找对人了,按照两人的性格来看,沈芙应该是暮暮,沈蕖就应该是玉迢没错吧......不,她不像是会那么简单直白地告诉他答案的性格,那么沈蕖才是暮暮?不,不对......
唐信忽然就明白了,鹊桥为什么把‘顾轩’的记忆还给他的理由,因为记忆并非是告诉他答案的钥匙,而是将他置于迷茫和疑惑的迷宫,一场最简单,也最困难的心理战。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鹊桥将记忆还给他了,不然,如果还是之前那个‘唐信’,恐怕今日还是会按照太子的吩咐,娶某个能平衡朝局势力一方的千金,至于那个宋王世子,也就是想个办法将他那些腌臜事捅穿了,自然构不成对沈芙的威胁。
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唐信的神情又显出几分沉重。
无论如何,国舅府和勇武侯府的亲事必须定下来,其他事,之后再慢慢考虑也行。
立刻就确定下了优先级,唐信一边思考着如何对付那对看似对勇武侯府信赖有加,实则十分难缠和谨慎的父子,一边将对暮暮和池玉迢那边的无奈和焦虑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