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板清脆一响,堂中的小娇娘拉着纤细婉转的嗓子唱起了民间小调,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格外好听,只是冯嘉明听了半响,也没听出来那小娘到底唱什么,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啊,我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明白,你怎么就听得那么认真呢。”
手上拿着的筷子轻轻敲在身侧之人跟前的茶盅壁上,引得对方从全神贯注中回转过来。
“其实我也没怎么听懂来着,不过起码还挺好听的。”
唐信用大拇指比了比隔壁。
“怎么样也总比听那些废物说些不着调的玩意儿来的强。”
“啊,这个倒是......”
冯嘉明点点头。
两个人一安静下来,隔壁的喧闹就越发清晰,混杂着酒杯碰撞,拍桌大笑的动静,还有来自变声期少年们独特的公鸭嗓,毋庸置疑,隔壁房间的那群小混蛋们已经彻底喝高了。
“......我娘啊,说是要让我和表妹成亲。”
这句话响起后,隔壁的房间突兀地安静了下来,接下来响起的,就只有这个少年破锣似的嗓音,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拖沓的,却又不耐烦的口吻,说着自己的家事。
“我那个表妹啊,小我两岁,模样一般吧,也不是说不能看,大概就是不能称得上是美人,也能用清秀佳人来形容的那种。”
隔壁已经连碰杯的动静都没了,似乎是全屋子的人都在安静地听这个少年说话。
“说实话,表妹的性子还不错啦,待我,还有我屋子里的人,都还好,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爹也不反对这门亲事,如果成亲的话,大概也能这么普普通通的将就下去,我以前也想过这样的事,所以早就有所准备了,但是啊,但是啊。”
“咚!”
这是重物砸在桌面上的动静。
“果然还是不甘心啊,如果不曾见过的话,那一天,女学结业的那一天,不甘心啊,为什么非得是我将就呢,为什么我连一争的资格都没有啊!”
此话一出,紧接着就是一片起起落落地叹息声。
“女学结业那天,你果然也偷偷去了啊。”
“啊,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的意思。”
“喂,这会儿拽什么文,欠揍么。”
能混在一起,并且不分上下、无话不谈的人,自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这屋子里的差不多都是重臣权贵家中的庶子,或者不怎么受到重视的三子、四子之流,背景吧,有一点,毕竟家世摆在那里,可到底又说不上是真正的千金之子,毕竟要么是嫡庶有别,要么上头有极为出色或者备受关注和重视的长兄、二兄在,甚至连淘气都比不过底下的弟弟,不知不觉就被划分在了边缘的地带,成了家中仿佛可有可无的一员。
然而女学结业那天,最出彩的几位小姐,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以他们的身份高攀不上的程度,偶尔有一两人,才华出众,姿容秀丽,只是身份家世并非那么清贵,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多少能匹配的,可人家也可以选择成为皇子或者权臣的侧室,又为什么非要自贱其身,与他们定下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