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岸闭上眼,将头往胸口稍稍缩了缩,用这种方式将盖在脸部附近的泥土挪开一些,为呼吸留出一部分空间,然后他闭上眼,忍住脑海里海浪般一阵阵尖锐袭来的疼痛,去感受顺乐在哪里。
感知是一种强大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存在于他的灵魂,几乎不受所使用肉体能力和素质的影响和限制,可问题是,疼痛本来就是一种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而过于强烈的精神刺激,同样也会影响感知能力的使用。
还好,两个人当时的距离并不远,一个呼吸的功夫,无岸就‘看’到了顺乐在哪,还有对方此刻的环境,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顺乐那会儿半截身子趴在窗沿上,虽然听到他的喊话及时往后缩了身子,可因为接踵而来的地动,她在窗沿上倾倒,没能整个人躲进屋子里,之后本就简陋且年岁久远的屋子,因地动倾覆。
而这会儿,窗户,倒塌下来的墙面,还有坍塌的屋顶房梁,却正好架起了一个小小的,仅供一人趴伏的空间,而顺乐就倒在里面。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顺乐就真的一点伤也没有,她右脚脚踝扭曲得厉害,还有一块不知道是矮几腿还是长榻扶手的长木条,斜斜地扎在她腿上,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伤,总归性命无虞。
又是一阵如刀砍斧劈的疼痛,从几乎粉碎的左半身传来,原本强行集中的神智因为感知本就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而在这种情况下,疼痛也会相应地被放大,为了不使身体生理性地‘断电’以自保,而使自己失去意识,加上也确认了顺乐的安危,无岸掐断了感知,探出尚算完好的右手,朝顺乐所在的方向挖去。
“顺乐,怡寒......”
无岸自觉已经用了他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可耳边听到的动静,依旧是细如蚊呐。
“顺乐,怡寒......”
挖到空气的那刻,无岸明白自己的手已经伸进了顺乐趴伏的那个小空间里,他顺着刚才‘看’到的位置,很快够到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醒醒,醒醒...,..”
被他握在手心里的,纤细柔软又冰凉的手指,忽然屈了屈,紧接着,就死死抠进了他的掌心。
“疼,好疼,好疼......”
细小的抽泣声,从无岸好不容易掘出来的细小通道另一端传来。
在面对身上可怕到骇人听闻的伤势,都还能十分冷静地判断脏器无损,自己暂时无性命之忧的无岸,在这一刻,因为那无力又虚弱的低泣声,骤然慌了手脚。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你忍一忍,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无岸动了动胳膊,可惜几乎变成肉泥的半截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只会向脑袋反馈越加强烈的痛感而已。
通道另一端,那啜泣声渐渐低了下去,甚至在抠在他手心的力道也一点点小了下去,就在无岸因为这种变故而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细弱地,却比刚才显得更为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还好么?”
“恩,我还好,就是腿被压住了,没办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