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睁开眼,看到眼前那一片被虚无光明,所映照出来的深沉黑暗,他愣了愣。
这个画面,这个地方,零零碎碎的时间合起来,他也起码看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了,明明应该是无比熟悉的景色,可总觉得像是记忆里很遥远的存在,他只记得那个自己永远走不出去,也不愿意出去的小院,还有那一双他唯一能够瞧见的,听到好笑的事就弯成两道弧线,听到惊讶的事就瞪得圆圆的,说起他的病情时挤成一条线,不断有眼泪从里头冒出来的眼睛。
“还没回过神来?”
肩头落下一个令人稍稍有些不习惯的份量,顾轩肩头的肌肉下意识紧了紧,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后,他便放松了身体,取而代之的,却是紧皱的眉头。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被发现了。”
暮暮展开翅膀,飞到了顾轩跟前,声音里带着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得意,只是细细看去,她的神情里似乎看不出多少笑意。
“本来也没想着能瞒过你,不过你也很配合,不是么?”
顾轩沉默了。
在太医发现他病情有误后的第五天,他就死于了那莫名其妙的无名绝症,可事实上,这并非是什么绝症,只是暮暮在不断吸收这具身体的‘生机’而已。
这种小事他们不是办不到,只是做了也没什么好处,若是影响了那个世界的中心世界线,还会因此被那个世界所惩罚,颇有些得不偿失。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你没阻止我不是么?”
暮暮的话让顾轩的神情越发阴郁,可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锲而不舍地往顾轩心头上扎刀子。
“你当我的宿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可能忘记我是绝对没办法违抗你的命令的,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在致‘你’于死地,为什么不阻止我呢?你身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人看着的,只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意识,我都不会继续下去,那么你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你想看看,知道了你没有好转,甚至很快就会死去,她会有什么反应,对不对?你想看到她在乎你,关心你,为你难过,为你哭的模样,对不对?看到她为你哭的时候,你很开心,对不对?”
顾轩揉搓着眉心,这些事其实他都没想过,或者说他不愿意往深往细的地方去想,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心意做出了决定,却不想暮暮陡然将这一切血淋淋的剖开,让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鹊桥怎么会答应配合你的?”
暮暮对他做手脚的时候,身为她同族的鹊桥不可能没有发现,可对方却没有唤醒把自己催眠到意识深处的池玉迢,显然这并不可能是池玉迢在催眠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而他对此事也一无所知。
如果鹊桥的性格是他的翻版,或者说是那个他已经记不得的顾轩,是绝对不可能放任池玉迢就这样被人欺骗的,所以唯一有可能动手脚的人,就只有暮暮了。
“因为我和他打了个一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