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杭大人,连生了四朵金花,到得三十五岁,正室夫人才给他生了一个宝贝儿子。
虽然过了几年,杭大人又陆陆续续得了几个嫡子庶子,到底也没能盖过这嫡长子的风头去,倒把这杭大少爷养成了个无法无天,只由着自己心意来,却偏又极爱听人吹捧,只消几句就得意洋洋摸不着北,任由人拄着当棍使的性子,有人给他起了个混名,叫‘杭大拐子’。
而邬少保,原本是一介草莽,先落草,后又被朝廷招安,靠着拳头和舍得一身剐的血性和凶狠,硬生生爬上了少保的位置。
这邬少保有一个胞弟,三岁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到如今三十来岁还未成亲,因为放眼整个京师,没有哪一家的姑娘敢嫁这位邬二少。
按理说,这邬二少的胞兄都爬上了少保的位置,哪怕明知道这邬二少不是良人,也应该有不少攀龙附凤之辈想要结这门亲事才对,却偏偏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邬二少,生得人高马大,魁梧结实,性子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不高兴就喜欢打砸东西,有时候哪里不对了他的性子,碗大的拳头当头盖脸就会落下来,二话不说先赏你一个满脸桃花开,根本不知道分寸和轻重叫什么。
这一通老拳毫无章法,只管出气和撒火,换成男人恐怕都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行,若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只怕当场就小命休已。
而这自古结亲,结的都是活人,虽说死者为大,可阴阳相隔,再怎么缅怀也比不过朝夕相处的情谊,没瞧见多少原配的亲家,再怎么有勤奋,最后不都得给继室让道么。
所以和邬家结亲,就等于白赔了一个女儿给邬家,再给后来者把路铺平实了,把台阶垫好,谁也不是那么傻对不对?
所幸邬少保也知道自家弟弟的情况,这方面倒是没有勉强过任何人,有一次他发现有个急于攀附邬家的小人,偷偷买了个签了死契的良家姑娘送给邬二少,邬少保立刻就派人把姑娘送了回去,甚至连同死契一起烧了。
可邬少保在他弟弟身上唯一会作出让步的,就只有亲事,其他方面,那是极其护短,自己这个弟弟,他能教训,能打能骂,外人那是一根手指头也动不得。
还好邬二少闯过几次祸,被邬少保私底下狠狠教训过几顿后,大概明白随便亮拳头,和回家就被大哥揍,是两件会划上等号的事,自此总算有所收敛——该吵吵,该闹闹,该砸砸,尽量不冲人动手就成了。
不过因为邬二少早就‘美名在外’,所以也有人给这邬二少爷起了个混名,叫‘邬二犊子’。
杭大拐子和邬二犊子也算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存在了,偏偏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因为杭大拐子常爱往红楼里钻,邬二犊子却是赌坊关扑场的常客。
有不少人猜测这两个人撞见会是个什么画面,所以一听说杭大拐子和邬二犊子在关扑船上对起了局,来看热闹的人是络绎不绝,刘怡寒从窗户看下去,只见一层船舱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一眼看去都是一片乌漆漆的发顶,总给她一种连脸都重叠在一起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