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数秒的功夫,池玉迢就收回了面上怒极,惊极,怨极,骇极的神色,又缓缓地笑开了,两瓣鲜红的唇弯成弦月的形状,扬起两个小小尖角。
“既然知道是在我身后,那你为什么还不过来呢?”
池玉迢不想管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把人藏在那看似平坦的被子里,从外面看根本没有丝毫异常,她只是边说,边揭开了身后收拢两边,长条状叠在床上的大红色百子千孙被上端,露出埋在里头一张不过巴掌大小,双目紧阖,明明没有上妆,面色却白得能和池玉迢不相上下的脸孔出来。
“哎呀,好像盖得有点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呢。”
池玉迢让得开一些,好让顾轩看清楚窝在被子里之人的脸,还有被她捏在手上,一块不过巴掌大的棕褐色碎瓷片。
瓷片呈现波浪形的横断面,折射着来自龙凤喜烛的光线,极其锐利的尖角眼下正牢牢抵在床榻中人的脖颈上,与肌肤相触的地方甚至染上了微微的鲜红色。
池玉迢含笑看向顾轩,她在等待对方的惊慌失措,在等待对方的怒火中烧,在等待对方任何可以令她觉得愉悦的反应,可等了许久,顾轩也只是漠然地回视她。
难道自己错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娶这个小贱人,只是另有目的?
这样的想法在心底滋生的刹那,给池玉迢带来了一种极隐秘的喜悦,可她很快压下这种感觉,问道。
“怎么了?认不出来了?还是你说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说着,池玉迢捏住瓷片的手往前就是一递,下一秒,刚才还站在房门口的人,已经站到了床榻旁,一只大手牢牢钳着她的右手腕,上头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她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的悲鸣。
果然是装的啊。
池玉迢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因为很快,笑容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把这么好的东西挂在床头,用起来还很顺手。要知道我手上能用的,也就是这么一块瓷片罢了,倒还真得找不到更好的东西来杀你。”
池玉迢收回没有被控制的左手,同时将一柄缀着金红两色流苏的金柄匕首,从顾轩的小腹拔出,温热的血顿时喷溅了她满手。
“就是可惜这匕首没开刃,不然你会死的更痛快一些。”
被顾轩狠狠地摔落在地,池玉迢也不恼怒,仿佛从踏入这个房间开始,在披上那件嫁衣之后,她所有的怒火和恨意都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愉悦和亢奋,好像脑袋里的某个东西已经彻底坏掉了一样。
顾轩没有理会角落里吃吃笑着的疯子,只是扶着床榻,慢慢将盖在婵娟身上的被子掀开,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两只手腕上十几道皮肉外翻的凌乱伤口,还有上面几乎已经失去流动能力的鲜血,将大半边的被子和被单,包括婵娟身上原本纯白色的里衣,统统都染成了暗红色,整个人就像是躺在血泊里的布娃娃,满是无声而安静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