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迢魔怔了一般地摸上了那件嫁衣,摸着那柔软光滑的料子,摸着那骄傲作舞的凤凰,摸着那绣满了百吉万福以及各种吉祥图案的腰带,视线的余光,又瞧见了自己穿着的那件,从打昏的婆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两相对比,心头巨大的落差,就像是她看完了自己如今的样貌,又看到了婵娟现在的那张脸。
池玉迢被这样的想法刺激得一激灵,立刻红着眼睛,开始解起自己身上那件粗糙而且满是灰尘和污垢的衣裙。
当她解下衣衫,把屏风上那件美艳夺目的嫁衣终于披在身上的那刻,池玉迢只觉得心头所有的不甘、愤怒和无边无际的嫉恨,都随着那层层叠叠的红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和期待。
是啊,今天,原本应该是她和顾轩成亲才对,是他们两个洞房花烛,百年好合的好日子,自己不过是让一切物归原主,又有哪里错了呢?
明明他们才应该是一对的,什么姐姐,什么婵娟,自己和他相遇的时候,这些女人还不知道躺在谁的身下呢,她们凭什么一出现就能夺走他的所有好感和温柔,凭什么!
池玉迢努力将这套华美但繁复的嫁衣穿在身上,只可惜这套衣服是十几位绣娘比照婵娟的身量制成。
本来婵娟就比池玉迢要矮上一个头,而且虽说跟在池玉迢身边后日子过得舒服了些,可到底因为还不曾开始发育,加上之前常年营养不足,身材还是显得十分扁平干瘦,这和池玉迢那渐渐有了女子玲珑曲线的身段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幸好的是池玉迢在床上养伤的这一个月,不肯配合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暴瘦了十几斤,眼下勉强还能把嫁衣裹在身上,可短了一截的袖子和衣摆,露出里头半截细白的手腕和雪白的衬裤,瞧着十分打眼。
可她却十分开心地展开手臂,甚至还哼着全然跑调的曲子,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
“你看,是不是很合身?这嫁衣果然是为了我做的,顾轩要娶的新娘子是我,顾夫人也是我,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才对。”
池玉迢瘦得有些脱了相的脸上满是笑容,看向床榻上的婵娟时,一双红丝未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就像是在等待长辈肯定的孩子那般纯然天真和信任,只是这样的画面,旁人一眼看去,只会觉得无比惊恐和糟糕。
婵娟没有理会池玉迢的问题,甚至连抬眼对视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她这一个多月也是躺在床上睡过来的,没有吃过东西的身体虚浮无力,连刚睡醒那会儿的精气神都已经消耗殆尽,这会儿累得眼皮都不想动,只可惜精神倒是休息太久,一时清醒过来难以入睡,不然她真是宁可睡觉也不想理会这个已经神经了的女人。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嫉妒顾郎待我一心一意的好?没关系,既然你是我的丫鬟,我可以让顾郎给你一个通房丫头的名分,以后我和顾郎燕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伺候我们,如何?”
池玉迢坐到了床头,大片阴影投了下来,将婵娟的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了昏暗中。
婵娟也懒得演戏了,或者说懒得看这个女人发疯了,她睁大眼睛,回应对方满是恶意的视线,开口。
“自己骗自己,有趣么?”
笑容顿时僵硬在池玉迢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