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啵。”
小儿臂粗的龙凤喜烛上,烛芯炸了一下,跃动的火光引得室内的阴影微微起伏,像是暗中的魔物在纷纷起舞。
婵娟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微微酸涩了。
她看了看一头一尾,分别停在巨大的喜床前后,一直陪着自己安静到此时的鹊桥和暮暮,问道。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都听他的话了?”
“与其说是听他的话,倒不如说是我们都在等你醒过来。”
接上话的,是停在床尾的暮暮,对方褐白相间的羽色,在床榻内部光线不充足的地方,看着就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一般。
“这一觉,你睡得太久了,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么?”
婵娟挪动着身子,让自己能重新在床上躺平,背后的伤口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了,这会儿碰到,居然还能传来些许刺激神经的痛感。
用这样的身体撑到现在,原来那个小姑娘也真是不容易,难怪做事都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小心谨慎得过了头似的,难为她了。
“是啊,梦到了好事,很好的事,是我们小时候的事。”
作为鹊桥的主人,婵娟自然明白,鹊桥和暮暮的性格,都是按照主人内心深处,对于所爱之人的记忆和印象塑造而成的,他们两个都完整地保留了自己和顾轩对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所以鹊桥,就像是另一个顾轩,而暮暮,就是另一个自己。
可事实上,鹊桥的性格,更像是小时候的顾子青和长大了的顾轩,二者的结合体,然而暮暮的性子,却像极了,也只像小时候的她。
这是因为她已经能将过去的顾子青,和后来的顾轩联系在一起,然而很明显,顾轩在意的,还是小时候那个任性天真,爱撒娇却也爱逞强的玉迢,而不是后来的池太后。
婵娟的话,暮暮听得清楚,也听得明白,所以她沉默了。
池玉迢小时候到底经历了多少能称得上是美好的事,她一清二楚,可正是因为一清二楚,她才明白,这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来自双亲偶尔给予的关怀和笑靥,但是那些记忆,就像是萤火落入了湖面,只是眨眼的光亮,瞬间就会被之后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更多的,或者可以说是绝大部分可以称得上是‘好事’的回忆,几乎都是能和少时的顾轩扯上关系的。
鹊桥抖抖翅膀,飞落在枕头上,用头顶蹭着婵娟的脸颊。
“现在呢,你想怎么做?”
“问我想怎么做啊。”
婵娟伸出手,揉了揉鹊桥的小脑袋,脸却微微向另一侧偏转了过去。
“但是在此之前,作为主家,我们应该先招待客人,不是么?”
下一秒,房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穿着仆妇衣服,却昂首挺胸,端足了小姐架势的妙龄女子,一步一步,从门外走入。
她的嘴角,此刻甚至还含着一分若有似无的冷笑和嘲弄,那神情显得那么高高在上,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对方在行走时,步伐十分凝滞,眼角眉梢处更是偶尔会有下意识地抽动和紧锁,那是疼痛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