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头鸡窝,朴子月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最后将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中,揭了盖往里一瞧,便能看见透明的白水在里面反射起一圈七彩的光晕。
分量不多,毕竟茶壶不大,可若只是用来沾湿梳子,倒也够用了。
朴子月从内间角落里翻出一个铜盆来,将茶壶里的水都倒了进去,然后拿起梳子一点一点扯着那头鸡窝,一边疼得歪眼斜嘴,一边还庆幸自己的头发养得并不算长,不然这会儿还不如一刀全切了省事。
正当朴子月和自己的头发较劲时,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嘶。”
大约是这会儿太痛太麻烦而分了心,她没有察觉到有人到了门口,骤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得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一重,愣生生将十几根绞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头发扯了下来,头皮顿时又麻又痛,眼睛都被刺激得略略发红。
瞧见朴子月这番可怜又可笑的模样,来人面上没有太多讶异,可渐渐却有笑意从眼底涌起,那笑意越来越浓,最终不免染在了眼尾嘴角,让那本就如女儿般精致的五官越发鲜活动人。
祁枫经常在笑,可那笑不是带着刺,就是透着冷,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如同无时无刻不立着全身尖刺的刺猬,哪怕瞧一眼,都会让人觉得眼睛生疼。
可眼下那明明只是简单又纯粹的笑容,却又像春天的细柳,像夏天的清荷,像秋天的芙蓉,像冬天的山茶,柔中带媚,潋滟耀眼,艳丽惑人,好看得简直让人晃神,美人如斯,性别反倒要放在后头了。
只是原本应该有幸得见这幕的朴子月,此刻双眼含着泪花,捂着脑袋一侧,正静等那阵令人难以言说,甚至令人牙倒的痛楚缓解,连一丝半毫的目光都没有那个心力放在祁枫身上,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上等的美色。
只是她却并没有意识到,将此刻全然无妨,甚至是连还手之力都大打折扣的模样,毫无保留地坦露在另一个人面前的这件事,究竟代表了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头上那股令人眼红牙酸的劲儿过去了,朴子月又再次沾湿了梳子,插进刚才好不容易梳通了一半的一把头发里。
瞧见那重得带着怒气,仿佛那头乌漆漆也乱糟糟的头发,根本不是长在自己脑袋上的下手力度,祁枫只觉得眉头重重一跳,连自己的头皮也开始又疼又痒的,于是他十分自然地走上前,将梳齿都快被折断的梳子从某人手中抢了过来。
“你就算是想把自己变成秃子,也犯不着这么生拉硬拽的讨苦头吃,我用剃刀帮你刮干净了不是更省事?”
刚才一瞬间的柔和如同只是眨眼凋谢的昙花,祁枫瞬间又成了平日里那副谁都欠我一笔债的讨厌鬼模样,可握着一缕头发轻柔缓慢且耐心地疏通着的动作,和满嘴没一句好话,连神色都是那么不耐烦的表现,是如此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