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柯矢那张七彩纷呈,表情不断变化的脸,雷崖就知道他这个徒弟又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了。
他竖起指头在桌上敲了几下,示意对方回魂,才面无表情地回答了柯矢刚才的话。
“说不说随便你,只是手脚麻利点,别老磨磨唧唧地拖着,不像个事。”
柯矢扁了扁嘴,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难道师兄师姐还能劝着师妹回心转意么......
想到这里,柯矢愣了愣,他看向师傅那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半是犹豫,半是惊疑地问道。
“师傅,难道你是想让师兄和师姐拦着师妹,不让她去做傻事?”
雷崖哼了一声,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被我逐出了师门的逆徒,我管她是死是活,麻溜地把桌子擦了,把碗刷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今年年底前还不能出师,看我也把你撵出去!”
和雷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柯矢早就知道他是个嘴上硬的臭脾气,说一番话,十句里面有八句得反着来听。
于是这会儿听雷崖这么说,柯矢双眼一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赶紧连‘诶’了几声,卷着袖子就跑出了屋,雷崖眨个眼的动静,屋子里跑动过后留下的灰都平静下来了。
“嘶,这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师傅的命令都敢不听了。”
雷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仿佛十分不甘愿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可当他面对着阳光时,那故作冷硬的眉目很快就垮了下来,隐藏在蓝灰色的阴影里,在一室的寂静中,透着说不出的冷清寂寞。
是夜,天气欠佳,云层极厚,将本应清亮的月光和灿烂的星辰都遮挡得严实,像是用一张大黑毡布把天空都裹了起来,难受得叫人透不过气。
云层里偶尔有阵阵亮光乍现,里面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游动一般,同时伴随着闷闷的动静,鼓噪着耳膜。
朴子月看着眼前紧闭的宅门,镌了‘张宅’的金字红底门匾旁,是两盏已经被风吹熄了的红色灯笼,此刻晃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来一般。
记忆中,她其实只来过这张宅三次,加上之后要做的事情比较麻烦和琐碎,所以朴子月很仔细地反复地确认眼前这座宅子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目的地。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的确隐隐有一点路痴,不然也不会为了一座离疾雷门根本没多远的宅子,摸索了月余才寻着地。
当她凭借着天空中偶尔炸裂的光亮,瞧见了张宅门前左侧那一只缺了一个脚趾的石狮子后,朴子月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握紧腰间的佩剑,往那紧闭的宅门走去。
“子月,你要做什么?”
朴子月转过头,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的阴暗中渐渐分离出来,然后拦在她面前。
“大师兄。”
朴子月恭敬地喊了一声,可目光只在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又落在了那张府的门匾上。
朱盛目光中闪过些许冷意,当然这冷意并不是冲着朴子月去的,这违背誓言,伤害朴子月的张家人,他早晚会一个个收拾干净,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带一根筋的小师妹离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