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元自知道行浅薄,若是孤身去了青州城,恐怕无人会正眼瞧安元一眼,更别提收徒一事,所以安元只能前来恳求掌门亲自出马了。”
莫蓝好歹也算是活了近千年的老家伙了,就算小一辈人中无人知晓她的地位,可其他门派里的老东西,倒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如果换成安元,那恐怕就会真的如他所言,空手而去,空手而归。
“下去吧,一月后再来寻我。”
安元大喜,连忙冲着空空如也的上首行礼。
“多谢掌门。”
回到洞府,莫蓝看向安静站在石桌上的鹊桥,问道。
“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鹊桥身上有着不属于洞府内的气息,说他没出去就怪了。
“我找到顾轩了。”
走向石床的动作有片刻迟缓,莫蓝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在自嘲她的心事如此容易被看穿,还是笑鹊桥多管闲事。
“他会参加一个月后青州城的山门选徒,身份是被莫蓝亲手灭门的张家遗孤张凡。”
“这个老套的桥段闻起来有一股稀烂的味道。”
莫蓝盘腿而坐,她该感谢原主天生淡漠,或者说对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的个性,受其影响,那些原本对她来说无比沉重的故人和往事,此刻竟然可以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样轻松。
或许,真的有能彻底放下的那一天?
闭上眼睛,她又放任自己进入了冥想之中。
“阿嚏。”
何三月吸了吸鼻子,又挪着屁股往张凡的身边挤了挤。
“小凡哥,好冷啊。”
张凡没有躲开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胳膊上的何三月,只是捡起一根木棍,将有些弱的火堆挑得大了一些——没办法,另一边是已经睡着的何端,而这会儿吵醒何端,绝对没什么好话听,大晚上的还是让各自消停消停吧。
“小凡哥,还要多久才能到青州城啊。”
想着那座明明已经看得见轮廓,可仿佛怎么走,都一直在远处嘲笑他们没有车马代步的青州城,何三月就觉得十分绝望。
“再是三天,应该就能到了。”
三人上路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因为张家叔侄没有钱,他们住不起客栈或者驿馆,进城也只是找那种有大通铺的住所,三个人囫囵熬过一夜,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围着火堆,睡在各种各样不同的林子里或者山洞里。
一路上餐风露宿的辛劳,还有路上遇见的各色奇奇怪怪的野兽、邪祟、虫子,让这个从未离开过家门的乡野姑娘大张见识的同时,也磨掉了她对外面世界所有的好奇心和热情。
天知道何三月此刻有多想家,想念娘的骂声,想念爹给她带回来的好吃的,想念爷爷抽旱烟时呛人的烟味,想念家里那只大黄狗,想念柔软暖和的床铺,还有睡觉时,后院猪圈里哼哼唧唧,叫个不停的小猪仔。
跃动的火光刺得眼睛生疼,何三月将头抵在张凡的胳膊上,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着。
“小凡哥,我好想家。”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样情绪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渗进了张凡灰褐色的衣袖里,留下一点漆黑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