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引擎声更大的两声枪响，回荡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众人眼中本来渐行渐远的快艇，就这么缓缓地停了下来。
打中了？没打中？
人死了？人没死？
所有人都瞧着领队，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点答案，可领队自己也是一脸糊涂，尽管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开了枪，可这个距离太黑又太远，到底打中没打中，他也没法确认啊。
快艇上，顾轩松开了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神色复杂地看向能以彤，难以克制心底迷惑一般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回答的声音有点小，在顾轩眼中，那个倚在快艇边缘上，面朝海岸的女子对着他侧过头，咖啡色的眼睛此刻黑如点墨，分辨不出情绪。
明知道对方有枪，为什么不躲在船身后？
明知道对方开枪，为什么不闪不避，不退不让？
尽管两人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可顾轩还是能清楚地看见，颜色比黑夜更深邃的花朵在女子身前缓缓绽放。
对方刚才射出的两枚子弹，一枚打在快艇艇身上，一枚射中了能以彤的胸腹处。
他们都拥有极强的感知能力，即使是黑暗中目不能视，可岸边众人的动作，两人依旧能‘看’的清清楚楚。
从对方拔枪，到真正瞄准，然后开枪射击的时间差，即使是身体素质再不行，也足够她做出一个蹲下的动作，而她却没有。
她想做什么？她在做什么？寻死？可他们之间不是有深仇大恨，为什么她不杀他，反而自己寻死？
过度失血导致的晕眩，让能以彤觉得身子渐渐有些发软，也有些发冷，于是她冲着那个表情复杂且纠结，用如同面对异常生物的目光瞧着自己的男人开口。
“有点冷，仿生人是可以调节体温的吧，帮我取个暖，这样我能舒服一些。”
顾轩自然明白能以彤这刻为什么会觉得冷，虽然他没有想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准备做些什么，可双腿还是下意识动了起来。
下一秒，停在顾轩肩上的暮暮勾紧了爪子，瞬间抓破了爪下的衣服料子。
“别去，她会杀了你。”
“格式化程序时间太久，我的伤势等不了的，所以你，或者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呢？别让我瞧不起了。”
能以彤想要扯起嘴角，不过失血太严重了，意识和身体之间已经渐渐失去同步的联系，所以顾轩眼中，那个女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原本艳丽的脸庞在一片漆黑中渐渐褪色成一片晶莹的白。
——她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仿佛被这个念头驱使，顾轩没有理会肩膀上越收越紧，几乎已经抓进他皮肉里去的尖爪，不断调高自己体温的同时，将那个女人拥在了怀里。
这一秒，深邃的黑暗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若是那个时候，你也能如此...我又何苦...”
“什么？”
怀里女人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顾轩知道不可能是自己没听明白，只可能是对方故意说得不清不楚，可他还是问了一声，或许是希望在这一切即将了结前，对方能给他些许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