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为逼迫顾桓做出选择的是池玉迢,顾子青还是开口,为她的举动解释着。
“晋玮到底是皇子,而宫中嫔妃生下的孩子到底皇子还是皇女,其中差别你不应该不知道,加上这孩子身世有问题,不管你们隐藏得多好,万一被人察觉,都是泼天大祸,只有没了母亲做依仗的皇子,或者是晋玮根本没活下来,才不会引来后宫嫔妃的毒手。”
顾桓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我自然明白,可你知道太后当时是怎么说的么?”
她如何说的?她会替自己解释么?
如果是记忆中那个有些倔,有些执着,有些逞强的女孩,她大约是不屑于向别人解释的,可如果是那个满腹心计,做事总是剑走偏锋,出人意料的太后,他猜不到。
“她说,她只有能力送走一人。如果我带玮儿离开,那李素往后的日子,只能住在冷宫之中,她也无法出手照顾,直到先帝殡天,如果李素还活着,她也还活着,她才会想办法送李素离开这座金笼子。可如果我带李素离开,她会把玮儿抚养在膝下,然后令先帝留下遗诏,立她为太后,立玮儿为皇帝。”
说到这里,顾桓自己都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那个人能仿佛胜券在握地说出这番话,令他和李素都觉得难以置信。
先帝晚年因病痛,性子越发多疑,时常打杀宫人太监,若是嫔妃举止不当,先前不管多宠爱,也是立马被弃冷宫的结局。
而当时的太后,家中无势力可依,宫中膝下育有成年皇子的几位嫔妃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她能让先帝同意,将晋玮过继到自己膝下,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连赞一声天资聪颖都违心,又怎么和那些手下门客无数,一举一动皆是龙章凤姿的成年皇子们去比。
痴人说笑?白日做梦?
可当时他和李素,一站一卧,两双眼睛都牢牢地注视着那个站在满堂烛火也照不亮堂的角落中,面上喜怒难分的女子,一身绛紫宫装如同从血湖里捞起来一般泛着金红色,恍惚人间恶鬼。
听起来如同是威胁的话,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先帝年迈,山崩的那一天已经近在眼前,诸位皇子中,无论是谁最终登上了那个高座,其他参与了这场夺嫡之争的人,下场必定不会好到哪去,如果连自保都束手无策,又怎么有能力去拯救冷宫中一个毫无势力的小小美人。
看着甚至连眼睛都尚未睁开的儿子,还有面色苍白,满脸满眼都是悲痛欲绝的李素,那个时候的顾桓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最后艰难地选择了后者,可他没有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亲骨肉。
“直到皇帝驾崩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京师。”
顾桓看向那双眼睛,渐渐释放出杀气来。
“如果你没有能力保证孩子的安危,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杀进皇宫来带他离开。”
对方的回答很简短,像是一声短促的裂筝。
“请便。”
仅隔了短短几个月,顾桓便亲眼见证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而等登基大典结束,他便离开了京师,和一直躲藏在京郊的李素汇合,前往那人所言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