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交战,枪挑下马,死人堆,每一个词都触目惊心,令男人无法言语。
安静了许久,男人才回答了顾子青的问题。
“我叫顾桓,是你的堂哥,我父亲是你父亲的同胞弟弟,行二。”
“顾桓。”
顾子青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表情有点奇怪,如同在抓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们幼时的关系极好,只是我不愿从文,执意习武,因此悖逆了父亲,离家而走,从而逃过了那场覆灭顾家的人祸。”
见顾子青努力回想,却仍旧透着茫然的神情,顾桓只好出言提醒,可换来的,仍旧是一双显得恍惚的眼神。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总归我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顾桓出声安慰,又询问起了顾子青的情况。
“你刚才说你从军了,当年你是怎么逃过先帝的毒手,还有你这些年都是躲藏在军队中?”
“是外祖父和外祖母,让我顶替了方家一个病夭的庶子,将我藏在了方家。十八岁,先帝再次命魏将军出征夷族,我便化名方忍顾进了军伍。”
“方忍顾!”
一声惊呼,顾桓差一点又要站起来。
便是躲在这人烟稀少,入目之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民,连条平坦路都寻不得的穷山僻壤,顾桓也听闻过方忍顾这个名字。
自己离开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才不过十年,当年在皇宫,他甚至还见到过方忍顾的背影,却不知道,那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和征西大将军,居然就是幼时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顾子青。
因为太过震惊,顾桓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或许是因为在这深山老林中待了足足十年,平时日接触的也都是乡野村民,他几乎忘了该怎么编织语言,和对方继续沟通下去,因为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执掌着这个江山半壁之人。
等等,如果他是摄政王的话......
顾桓原本只是惊讶和愕然的表情,突然变得苍白,虽然他极力掩饰,可顾子青仍旧能从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看到些许惶惶和焦虑。
五年前,太后过世,天下缟素,而他却却在太后出殡当日,得知了她就是自己当年在安阳所遇的女孩,悲痛之下呕血昏迷,之后几乎一蹶不振,足足两年,才在外公的喝骂和外婆的痛哭下,勉强回到朝堂之上。
而当年那个会仰起头看着他,眼睛里都是信赖和亲近之意的孩子,如今却已经是端坐在王座之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半大少年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孩子在这两年内,几乎动用了自己一切能使用的力量,不断削弱他对整个盛朝的影响,所用手段,竟连令百官胆寒,一次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杖毙了一位老大臣,只因对方酒后对太后出言不逊。
更为奇怪的是,不久之后,朝中又涌现起了两种势力,一文一武,虽然瞧着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隐隐对立的局面,却又一致地奉那孩子为主。
而这两股莫名势力的崛起,更是进一步打压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尤其是这两年他不问朝中之事的举动,更是无形中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眼下他虽然重新进入了文武百官的视线中,可局势已成,他无力,也无心回天,只是当年跟着自己在外东征西讨的那群同僚,他没办法扔下他们不管。
可今日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因为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