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方忍顾,他离开安阳回京之前,都是主习文的吧,武功什么的,不过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学的花架子。就算那场谋逆案过后,他奋发图强,可区区两年时间,人又已经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这里也不是什么玄幻修仙世界,能给他提供什么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怎么可能眨眼就成了绝世高手,还征战沙场,恐怕连射杀夷氏王长子的那一箭,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你想想我说的,再想想你们各自经历的,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早就该死了千八百回了,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活得风生水起,到如今甚至能分庭抗礼,各占半壁江山。’
“好了,我知道了。”
池玉迢打断了鹊桥的滔滔不绝,不仅因为她烦了,更因为外头绢娥已经领着一众宫人正往正屋走来。
虽然脚上还受着伤,可连着几日不曾好好沐浴过,池玉迢早就忍不下去了。
绢娥知道太后的习惯,特意命人抬了一个不过腿高的长型木盆来,这木盆一般是给皇子和公主用的,怕深了容易溺水,此刻倒是方便池玉迢洗漱的时候将伤腿架在外头。
不过因为身上还不曾干净,到底只是匆匆洗了一遍,只是比往日用湿布擦,却让池玉迢觉得舒服不少。
池玉迢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绢娥帮她收拾满头情丝,自己则拨弄着首饰匣子的珠钗佩饰。这些都是她平时常用的小玩意儿,那些贵重的,或者有什么象征作用的首饰,都收在专门的箱子里,钥匙也只由绢娥一人保管。
“陛下今日不曾来过么?”
“上午来过,婢子拦了,只说太后用了药睡下了,陛下说等下午课业结束了,他再来向太后请安。”
“晋玮,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那也是太后抚养陛下多年的功劳。”
池玉迢伸出手,示意绢娥搀她起身。
“扶我到案后去。”
“太后,折子都已经送还昭文馆了。”
见手不曾收回去,绢娥只得扶起那只瘦弱的臂膀,将池玉迢扶到了书案后头的红木椅上。
“研磨吧。”
“是。”
绢娥挽起袖子,从罐中取了些清水滴在砚上,用墨轻轻辗开,很快透明的水珠中氤氲起了一缕浓重,像是黑色的绸缎缓缓展开。
“下去吧。”
“是。”
看着摊在身前的澄心堂纸,池玉迢没有立刻提笔,却是等绢娥研好了墨,让她离开。
绢娥有些疑惑,因为太后从来不曾让她主动避讳这些,毕竟自己连字都认不全,可绢娥也不会傻到问主子为什么要她离开,便应了一声,然后行礼告退。
池玉迢拿起笔,细心地沾去笔尖上多余的墨,然后在纸上缓缓写下一行又一行蝇头小楷,那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的字迹,是几年来批阅奏折后改变的习惯。
一张,又一张,洁白的纸面渐渐被漆黑的文字布满,等笔尖从砚上已经舔不到墨时,池玉迢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写完的纸,放在一起已然叠出了厚度。
有用么?
池玉迢拿起那叠纸,默默地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