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跪了大半个时辰的蒲团后,何具春总算撑着两条抖得不成样子的腿,一身狼藉地从翟福宫里走了出来。
他回头瞧了瞧身后,正有几名宫人走进了翟福宫正殿入口,很快就有一个宫人拎着他刚跪过的蒲团从里头走了出来,往绝对不是浣衣局的方向而去。
或许,自己也是时候告老还乡,趁腿脚还便利,和孙子一起去实现他年少时的梦了。
池玉迢自然是不知道某人被她打击得失去坚持,升起只想远远离开这处可怕地方的念头,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估计大约也不会有一分的愧疚心理。
早在对方敢听命于摄政王,在暗中对她的药做手脚的时候,就应该有做好被她迁怒的准备,不是么?毕竟今天他敢加黄连、苦参,明天就可以加鹤顶红和砒霜。
说起这药......
等最后一名宫人也离得远了,池玉迢才招呼着绢娥近前。
“太后怎么了?真要奴婢去拿渍得甜甜的果子来么?”
已经好久不曾和太后一起这样演戏的绢娥,这会儿还有些兴奋过度,她扬着开心的笑脸,在池玉迢靠着的软塌前半蹲下身子。
“你身上这个旧荷包,怎么以前从不见你戴过?”
绢娥神色一僵,看着池玉迢不知该作何表情,脑中一片空白。
池玉迢见自己跟前之人挪着膝盖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地跪伏在了地砖上。
“奴婢,奴婢有一事隐瞒了太后娘娘,奴婢并非有意,只是,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奴婢知道这话听起来像是借口,可奴婢真的只是,只是......”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解释,这荷包究竟是哪里来的。”
绢娥微微抬起身,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背,低声说道。
“这荷包,是奴婢的姊妹出嫁前缝制,由奴婢的母亲交给奴婢的。”
“你的母亲?”
绢娥是荒年时,由人牙子牵头自卖其身,签下死契后才进的池府,可尽管如此,池家并不是说绝对不允许签下死契的婢仆和家人有往来,甚至只要得了主子允许,他们还可以回家小住,将平时所得的奖赏带回家里去。
但是这十数年来,池玉迢从不曾见过绢娥和家人有过来往,对方也从不曾主动来找过绢娥帮忙,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等当上了太后,手中终于有了权力后,她也曾为绢娥私下寻过家人,可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是空手而归,只说那一家人在卖了绢娥后依旧生计困难,如今不知道漂泊到哪里去了,也许已经死在了某处也不一定。
当年听到这样的回禀,池玉迢只好作罢,却不曾想到这才没过几年,对方居然自己现身了?
内心抱有疑问,她面上的神情却还是温和如初,甚至还有些笑意。
“这是好事,有什么说不得的,你的双亲如今住在何处,衣食起居可还稳妥?”
“奴婢的父亲饥荒那几年时便病故了,奴婢的母亲,母亲......”
突然,绢娥又将头磕在了地面上。
“奴婢的母亲,如今在,在摄政王的府上当着厨娘。”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