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太后。”
绢娥咽了口口水,滋润着因为太过干涸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的嗓子。
“已经午时了。”
这么说,距离她们从御书房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池玉迢微微蹙了下眉头,然后和颜悦色地对工部尚书说道。
“辛苦田尚书了,余下的地方,等明日有空再看吧。来人,抬一乘软轿送田尚书出宫。”
后宫乘轿,那可是太后,皇帝,太子,皇后才能有待遇,普通皇子都不能无诏上轿,太后会这么说,是因为仁慈和体下,可他是长了几颗脑袋才敢真应承下来,然后坐着轿子出宫?怕不是明天就被雪花一样的折子弹劾到回家卖红薯。
扯平抽搐的嘴角,工部尚书一边强笑着婉拒了太后的建议,一边暗自决定把明天这个可以在太后面前出彩的机会,让给那个成天没事和他抬杠的左侍郎。
看着工部尚书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宛如得了帕金森一般离去的背影,池玉迢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哀家也乏了,附近可有清净的地方摆膳?”
娟娥眨巴了几下眼睛,她们这趟巡视,本来就是为了察看后宫中各处荒废的屋舍宫殿,就连眼下这条干净整洁,供太后行走的小道,也全赖前头几十个小太监慌忙收拾,附近一时哪里还能找得出什么清净的地方。
但是太后已经说乏了,那么不管有没有,都必须出现这么一处‘清净’的地方。
于是绢娥将跟在后头的小太监叫了过来,和对方互相耳语了几句,才回复道。
“之前经过的那处暖香斋,此刻已经着人收拾干净了,若是别的地方,倒不及直接去御书房或者回翟福宫近些。”
“那便去暖香斋吧。”
知道太后要在暖香斋用膳,本来已经在动手搬走里头陈设的太监们被紧急叫停,十几个人连忙分成两拨,一拨打扫,一拨收拾,这才总算是在池玉迢赶到之前将一切准备完毕。
不得不说,武烈王在如何当好一名昏君方面,还是有一定潜力的。
明明都过了十数年,推开门时,比起那些不曾褪色的精美陈设,池玉迢首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椒香气,想来暖香斋当年在建造时,一定不是一掷千金那么简单。
因为池玉迢用膳时不喜太多旁人,最后便只有绢娥留在屋内伺候。
“太后,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虽然御膳房呈上来的都是太后平日爱吃的菜,可看着那张眼下只有她们两人在时,神情也不见丝毫轻松的面容,出于担忧和关心,绢娥还是开口问道。
池玉迢放下玉箸,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闻不惯这香气。”
绢娥直起身,大约是太监宫人们在离开前,怕屋外的风将灰尘和落叶吹进屋内,此刻两扇镶纱的窗扉都合得严严实实,加上刚才燃起的熏笼,在升高屋内温度的同时,也将混于墙内花椒的香气烘了出来,味道闻着的确比刚进屋时要浓重些。
想到这里,绢娥从桌上倒了杯茶,走到熏笼旁,打开笼顶,用茶水浇灭里头的银丝炭,再放下茶杯,将远一些的那扇窗户打开。
冷热风的交替,瞬间让屋内略显沉闷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同时飘进来的,还有不知哪来的鸟雀鸣叫,叽叽喳喳的,倒像是在讲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