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次的任性,最终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个夜晚,幽冥阁阁主柳涯带着亲孙下山去观赏万灯节,惨遭数倍于己之敌的围攻,所带护卫尽数战死,柳涯本人身中数刀暂且不提,连其孙柳合璧也险些命丧当场。
大约是天不绝柳涯,夜半时忽降大雨,遮住了他和柳合璧的痕迹,两人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此事一出,幽冥阁必有内鬼无疑,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地有人设伏在那个城镇里,毕竟幽冥阁所处的山头附近,并不止那么一个城镇可以去观赏万灯节,甚至在出行的前一天,阁内应该都无人知晓这个消息才对,更别提外人会不会知情了。
于是柳涯血洗了一边幽冥阁,同时对当初围攻他的那些组织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一时间江湖风声鹤唳,几乎无人敢与幽冥阁作对,生怕引来柳涯这只疯狗的注意,也就是这段时间,幽冥阁再次奠定了它江湖魁首的位置。
可事实上,不仅是江湖上一片血雨腥风,连幽冥阁内的气压也颇低,所有杀手都宁可接了任务在外头奔波劳碌,也不愿意在阁内多休息几天,婢女们也不敢高声谈笑,这一切,只因为柳合璧重伤垂危,几度都是一只脚已经跨在鬼门关内,才被柳涯用各种灵丹妙药生生拽回了人间。
直等大夫宣布柳合璧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这种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有所减退,见柳涯满是皱纹的面皮微微舒展,众人也相继松了口气,然后纷纷向柳涯或道谢、或安慰,却无人发现有一道身影悄然离开了当场。
“喝么?”
大约是心烦意乱,少年竟没察觉有人靠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到有人会放弃这个最适合拍柳涯马屁的时机,来找自己,于是他下意识一惊,转过头去,目光却对上了一个棕褐色的什么东西。
......这是,酒坛?
只比成人手掌要宽一些的小酒坛被挪开,是一张稚气满满的小脸。
“喝么?”
对方再一次问道,露出谨慎又小心的略带讨好的笑容——就和阁内大部分的孤儿一样,对于陌生的一切,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讨好,去逢迎,尤其是对于那些能主宰他们衣食,或者说生死的大人物,这种摇尾乞怜的态度则更为明显。
大人物么......毕竟自己是对方的半师,会被逢迎和讨好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么想着,少年顺手接过了酒坛,心里却涌上了莫名的不适。
少年讨厌自己被当成这一类人,尤其是被拿来和柳涯那样的家伙一般看待,不过,大约遍阅整个幽冥阁,也只有眼前这个小不点会把他和柳涯放在同一高度吧。
不过正好,眼下他的确需要醉得不省人事,不然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来,想来这个时候,柳涯也不会有心思来责骂他什么了吧。
少年拍开酒封,猛饮了一大口。
女童虽然已经被赐予了名字,并且阁主下令她以后将随侍在柳合璧身侧,但她目前终究还只是阁内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孤儿,连能不能安稳地活到长大都不一定,更别提会有人尊重她,或者对她卑躬屈膝,事实上他们能满足女童的要求,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女童递到少年跟前的酒,不过是阁内最劣质的清酒,然而女童不知道,少年也不会说,而且因为柳涯的命令和厌恶,从未饮过酒的少年,只是最为劣质的清酒,已经足够他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