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吹,没看到要干活了。”
中年汉子放下手中的铜拔,揉搓着已经笑得僵硬的糙脸,见旁边的小子捏着个唢呐还在那滴滴叭叭地吹着高调,顿时一巴掌就拍在他后脑勺,直接将那唢呐拍飞了十米远,一下撞倒了台子对侧,还在那摇头晃脑敲着板鼓的青年人身下的木凳。
对方一声哀嚎,立刻抓住了一旁拉二胡如同拉锯子一般手动得飞快的老汉,两人一起往后倒去。与此同时,老汉双腿一蹬,套在干瘪枯瘦的黑脚上的一只破布鞋,就这么直直地飞了出去,眼看就要砸中正站在台子中间的花旦脸上。
可仿佛只是错觉一样,下一秒,那破布鞋就从花旦面前足足一米的位置飞了过去,精准地命中了一开始拍人的中年汉子面门上。
“闹够了没有。”
虽然穿着一身制作粗糙劣质的戏袍,可身段却无比袅娜,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上了发油,被整整齐齐地梳拢在发顶,戴上了白底蓝面珠镶红的头面,又用脂粉重新绘就了一张绝色芙蓉面的花旦,张口便是再纯正低沉不过的男低音,叫那些刚才坐在台下,还有些意动的杀手们纷纷一个哆嗦,齐齐低下头去。
到这会儿,幽冥阁的杀手们怎么会不明白这是着了人家的道,窝里反,眼下又中了不知是毒,是药的玩意儿,只觉得浑身没劲,手脚发麻,头也一阵阵的晕乎,眼见这花旦便是为首之人,他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只盼着对方不要滥杀无辜才好。
可仔细说起来,在座这数十人之中,真的有能够用‘无辜’来形容的人么?
“嘿嘿,闹够了,闹够了。”
中年汉子笑得谄媚,一边站起身,一边抄起挂在自己胸前的破布鞋,往老汉的方向扔过去。
就见颤颤巍巍,连站都站不直的老汉,双脚一蹬地面,在空中打了个极灵活的鹞子翻身,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又像一截即将倒下来的枯树枝一样杵在原地,和刚才的神情动作分毫不差,只除了原本光着的脚上,不知何时套上了那只破布鞋。
花旦似乎心情极差,只是见中年汉子已经服软,便也不再搭理这四个一丘之貉,只是让到一边,拎起宽大的袖子擦拭着面上的油彩。
就见那雪一般的白,梅一样的红,被衣袖一擦,纷纷化作一片灰粉色的污浊,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
“别擦啊,我好不容易才画好的,我还没看够呢!”
台上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少年跳了起来,那叽叽喳喳的动静只得了花旦一个风流万千的白眼。
几人还在吵闹的时候,从院子的四周悄无声息地涌现了几十个手执兵器的黑衣人,一下就控制住了幽冥阁在场的所有杀手,包括柳合璧的脖子上,也被架了一把锃亮的长刀,唯二没有被制住的人,只有千手和赵语燕——眼下到底谁是内鬼,便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柳合璧难以置信地看向赵语燕,就像每一个为情所伤,被爱人背叛的男人一样,朝着眼下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赵语燕咆哮道。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