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冯广堂总算是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见他背着一个人,在清正大殿前开阔的空地上缓缓前行,淋漓的鲜血从他身后之人的双脚上不断滴落,走一路撒一路,铺就成一条艳丽的长锦。
文武百官几乎都一致保持着沉默,只是安静地看着冯广堂走到清正大殿的殿前。
“广儿,把娘放下吧。”
“......好。”
冯广堂微微弯下身子,将他所背妇人放在了地上,可就在对方双脚沾地的瞬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几乎支撑起了她全身的重量。
妇人愣了愣,浑浊的眼睛微微泛着红。
“广儿长大了,你爹他要是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欣慰的。”
尽管有冯广堂的搀扶,但是血肉淋漓的双脚,只是轻微晃动都会疼痛不已,更别提还要踩着地砖前进,可妇人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每走一步,都会在青灰色的砖面上,留下一个清晰而完整的血色脚印,渐渐地,已经有大臣因为无法直视如此残酷的画面,而将头扭了过去。
幸好的是,这样血腥的一幕很快就结束了——妇人和冯广堂已经走到了白玉阶前。
“罪妇冯卢氏,叩见太后,叩见陛下。”
“平身吧,冯卢氏,到底有何冤情,让你宁可忍受脚踏钉板的痛苦,也要敲响这登闻鼓。”
冯卢氏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因为饱经风霜和坎坷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比这个年纪女子应有的相貌要老上许多,也太过严肃。
“罪妇无冤,罪妇是来投案自首的。”
“如今被关在顺天府大牢中的郑三元,其父曾对罪妇的父亲有救命之恩,于是罪妇的父亲和郑三元的父亲结为了异性兄弟,并承诺以后不管郑家发生了什么事,罪妇的父亲都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之后郑家搬离,而罪妇则嫁入了冯家,距今已有近三十多年不再往来。”
“所以,你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想撇清冯广堂和郑三元之间的关系么?”
文官一侧,礼部左侍郎站了出来,一脸正气凛然地打断了冯卢氏的话。
看到此人,池玉迢眉头一紧,唤过绢娥轻声吩咐了几句。
绢娥颔首,踮着无声的脚步从大殿的角落退了出去。
殿中的争执还在继续。
“可郑三元打着冯广堂的名头在外头欺压平民、到处勒索,此次更是因为放印子钱而和人结怨,争执之间将失手对方害死,这些都是铁打的事实,不是你巧言令色就能改变的。”
事实上,此次针对冯广堂的讨伐,就是由这位礼部左侍郎挑起来的。
想自己堂堂的二品京官,又是在礼部这样清贵的地界就职,走出去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偏冯广堂这个二愣子,自从对方当了蓝翎侍卫里头的统领后,他的儿子就再也没有跟着太后和陛下出行过。
知道这事后,自己是礼也送了,请帖也下了,对方却原封不动的把东西都退了回来,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按规矩做事,从来不曾偏袒或者薄待任何人。
若不是薄待,那怎么所有蓝翎侍卫都能跟着太后陛下出行,偏他的儿子不行!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动真格的了!
“并非如此。”
冯卢氏摇了摇头。
“吾儿不知此事的确是事实,但罪妇,却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