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涿面无表情地听完牛大青的话,麻木地复述着。
“所以,我离开后不过十日,她便死了?采药的时候,被山里跑出来的黑熊咬死了?”
说到后面,他甚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那声音又渐渐消失于无形。
两个汉子对坐于阴暗的医馆大堂内,一股常年不散浓郁苦涩的药香萦绕在身周,和那人身上的味道是如此相似。
在没有遇到王溪之前,有那么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常涿几乎就住在了秦楼楚馆,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借此麻痹快要崩溃的心神。
可不管是绝色无双的花魁娘子,还是青涩可人的娇俏婢子,连带着她们身上所使用的香粉和发油香气,在他看来都是如出一辙的甜腻,可直到现在常涿才知道,仅仅只是短短几次见面,自己居然能记得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那么久。
忽然间,医馆通往后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削瘦的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
常涿的心猛跳了一下,却在对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又归于平静。
“饿了......”
进入医馆内的,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村姑,削瘦,面颊都凹陷了下去,肌肤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目光瑟缩畏惧,仿佛连大声说话都会吓跑她。
“我这就去做饭。”
牛大青站起身,可下一刻,那个娇小的影子就窜到了他的面前,不,应该是经过他,直奔常涿而去,尤其是在看到燕子接下来做了什么之后,牛大青的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你......”
看着那个疯了一样扯着他衣袖,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村姑,常涿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朝着牛大青说道。
“她是怎么了,疯了么,你还不把她拉开?”
牛大青一边抓住燕子拽得死紧的手,一边苦笑。
常涿倒是没说错,但是自从燕子疯了以来,牛大青还从未见过她主动去接近过另一个人,就算是和疯了的燕子相处了三年的自己,对方也只有在饿了的时候会来找他而已。
对于牛大青想要拽走她的举动,燕子惊恐地摇着头,两只因为面颊消瘦而大得离谱的眼睛看着常涿,渐渐从里头冒出了泪花。
“她,她有东西,有东西,给你的,一定要给你的,跟我来,不要走。”
听了这话,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疯子在疯言疯语的常涿,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是不是王溪有什么东西让你给我?”
燕子却仿佛听不懂常涿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让他跟着自己来。
于是被死死拉住袖子的常涿,和不放心常涿和燕子独处的牛大青,就这么一路跟着燕子到了她如今睡着的侧屋里。
看着燕子几乎整个人都扑进了床头的箱子里,似乎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掩饰着她正在翻找东西的幼稚举动,常涿扭过头,看到瞧着燕子,同样是一脸眉头紧锁的牛大青,于是开始自嘲起来,笑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