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的两人,一双浓密的剑眉十分难得的拧了起来。
近处的阮舒秋身上共有五处箭伤,一处右侧小腿,一处后腰,一处后心,一处肩胛,可最致命的一处,却是在脖颈,一支劲箭从当中穿过,竟是没有留在体内,连带着箭尾处白色的尾羽也一起透了过去,最后牢牢地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连箭身都染得鲜红,月光下竟显出几分妖异和不祥来。
与阮舒秋如此凄惨的死法不同,倒在不远处的伍康青身上却几乎是干干净净的,笼统看去却也只有一处箭伤,可惜命中了后心,即使一时半刻死不了,也不过多挣扎痛苦一会儿,还不如阮舒秋死得虽惨烈,却也痛快。
当然,如今这两个人皆是没了气,验鼻息的,也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若是连个死人活人都分辨不出来,战场上早给人阴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此刻叫钟原皱起眉头的原因,却不是这两人的死法,而是他们死了的这件事本身,准确地说,是伍康青死了的这件事。
虽然隔得远,但是十几支火把亮亮堂堂,把事情发生的过程都照得明明白白,当时,钟原坐在马背上,又是高处,目光没有被追在两人身后的士兵遮掩,自然将一切看得分明,包括阮舒秋必死,可伍康青却能躲过一劫的事实,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两人一起在箭雨中送了命。
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因为阮舒秋先中了箭,因此拖累了伍康青的脚步,但是事实上,他看到的,却是阮舒秋在中箭之前,就用力拖住了伍康青,这才拉着对方一起做了箭下亡魂。
这,真的是决意私奔的两人?
在这件事上,钟原第一次生出了困惑和不解的情绪,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轻易地了断了两人的性命,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下一刻,从旁边冒出来的家伙,那口中咋咋呼呼的恼人动静,立时打断了他的疑惑。
“啧啧,瞧瞧,这正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多可怜的一对薄命鸳鸯,爷真是看得心都要碎了。”
钟原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直接从酒宴上接到的消息,然后点了一队手下的士兵,便快马轻骑地赶到了皇觉寺,
虽说宴上酒尚饮得不多,奈何他本身酒量就不好,在军营里历练了几年,到底也没强上几分,这会儿吹了风,酒意上头,耳边还有人大声嚷嚷,一时脑袋就突突地直发涨,便难受地什么也不想管,不想问了,总归人死了,到底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何必细究,就随他去吧。
站在一旁的小国舅,则一副纨绔样地对手下的护卫们呼喝着。
“来人啊,小爷我今日大发善心,送这对苦命鸳鸯一程,让他们活着不能在一处,死了也能做一对**妇,把这两人的尸身连夜给小爷我送到城外的乱葬岗,还有,小爷我心善,不忍心让他们死后还要被虫子蛀的满身都是洞,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务必要让他们连尸体都看不见,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