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看人都走尽了,自己却没有立时走。
他就站在门边上,一边看着躺着的大侄女,一边等着墨枝回来。
很快,墨枝就提着新灌好的热水跑回来了。
程智先是侧身让她进屋倒水,然后就站在门边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着,若是有什么事就赶快告诉他,他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之后,他就又看着墨枝给兑好了水,扶着已是半睡着的程木槿起来,小心给喂下药丸去,又扶躺下盖好被子,这才又不放心地问怎么样了?
墨枝摇头又点头,哽着声音说睡着了。
程智这才也松了口气,转身轻轻离开了。
程家一家子都站在门外不远处抻着头等着。
一看程智过来,就都盯着他看,程何氏还赶忙招手让他快过去。
程智大步过去,不等爹娘问,就连忙小声说吃了药睡着了。
众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程智就和程老爷子老两口说,让他们过去屋里找大夫把脉去吧,槿丫头说了,得把个平安脉。
啥平安脉啊?
这要是搁往常,程老爷子一定第一个出来反对,还要训斥说是有银子闲的,穷讲究,那不是富人老爷家没事整出来的嘛,用不着!
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可是他大孙女的一片心哪,那就是不愿意也得把。
于是,程老爷子就啥话没说,当下嗯了一声,招呼老伴儿一起进客堂寻大夫去。
于是,按照程木槿说的话,接下来,程家一家子就都挨个进屋去给大夫把了脉,请了平安。就连程智也乖乖排在最后把了一个。
这倒是把大夫弄得有点懵,实在没想到一个庄户人家竟是这么大方讲究,不过他就是个大夫,别人要有病瞧病没病保平安,他也没什么说的,于是就挨个给仔细瞧了,分别做出诊断。
结果和程木槿说的没什么区别,程家除了程何氏和程小丫,一个是老病根,一个是胎里带的毛病,有点麻烦,其他人就都没啥大毛病了。左不过是有些气虚血弱之类的,想吃药就吃不想吃药就吃点好的补补,就连程义和程张氏也是一样,说是瞧不出什么大毛病来。程义更是,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基本可以不吃药了。
佛祖保佑。
程张氏得了话就红了眼圈打哽咽,程何氏也跟着双手合十念道好话。
老太太觉得自家没啥,多少年的毛病了,治不治的都行,只要她儿子能有个儿子,她啥也行啊。
于是,一家子就都催着大夫赶快给程何氏和程小丫开方子。
大夫捏着胡子又念了些听不懂的药书,这才慢慢腾腾给开了两张方子,让照着抓药,让先吃七天看看,若是不见好,再改方子。
这些话每个大夫都说过,无论程何氏还是程小丫,都也瞧过大夫,尤其是程小丫,更是看了不少大夫,可也都没治好,于是,程家人就都嘴上连连答应着,心里也没报什么希望。
终于把完了脉,一家子就又恭恭敬敬送走了大夫,这才各自回屋去了。
程智跟着爹娘回了他们的屋子。
三个人坐在炕上好半晌没说话。
程木槿虽是一向身子不好,可自打回家来这几个月倒也没闹过病,如今这一躺下,程家从上到下都慌了。
不单是程义一家子,就是程老爷子程何氏老两口也是慌得不行,好似主心骨没了一样的难受。
他们家可不能没有大丫头啊,那他们往后该咋活啊。
程智垂头坐了好一阵子,这才低声说这件事都怪他,要是没有他喝了酒胡说八道,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如今槿丫头累得生病了,都是他带害的。
老爷子抽了口旱烟,重重吐出来,呛咳了一声,点了点程智说:晓得了?往后嘴要严,别啥事儿都往外漏,那可真不行。现今就啥也别想,就让大丫头好好养着吧。还有他,现今在衙门里也得好好干,这可都是托了他大侄女的福给找的,可别给他大侄女和老程家丢脸,记住了?
程智忙点头,说晓得了,他一定好好干,绝不给老程家和槿丫头丢脸。
因这些天一直跟着打井,等打完了井,周同窗就拉着他一起回了衙门复命。师爷就让他往后留下,说大人吩咐过,让他以后留在衙门里当差,差事跟周笔吏一样。不过就是他是县尊大人私下用的人,周笔吏那个是公差,不太一样,问他愿意干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于是,程智就连忙谢过师爷,又特意跑去谢过了县尊大人,便在衙门里留下当差了。
嗯。
程老爷子点点头,就又叹气,说槿丫头可不能有啥事儿,家里可不能没有她啊。
可不是咋的,这要是槿丫头有事儿,她也不活了。
程何氏这时候就在一旁插话,还撩起大衣襟擦着哭的通红的眼睛。
说的这是啥话?
程老爷子听的气闷,大声吼了一嗓子老婆子。
程何氏哭的更厉害了。
程智忙站起身,看着爹娘大声说:“爹,娘,你们放心,槿丫头一定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就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