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斗是人的天性,没有说任何人之间就一定能够和和气气一辈子的。
所以哪怕杨汕知道伍端和朱武都有私心,也没有说因此就批评他们,不准他们再做内讧的事情。
傻子都知道,这种命令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能管住一个人表现上的态度,难道还能管住他的内心?所以只要不耽误正事,些许争执也就随它去了。甚至这种情况还能激起双方的竞争心理,从而提高做事效率,让杨汕稳坐鱼台因此获益。
这不仅仅才过了半个时辰,朱武就前来献策道:“大人,如今这周围的朝廷兵马都不太堪用,还是江湖势力更好用啊。况且咱们也不说跟那些江湖人攀什么交情,只说利用一番罢了,哪里会真的因此惹上麻烦?到时候无论驱虎吞狼还是渔翁得利,不都还是随大人的意思?哪怕捡几个上的通缉告示的头领宰了,外人不也说不得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寻些由头罢了,也无损大人名声。”
“又能剿灭江湖贼寇,又还能在江湖上维持名声?嘿嘿,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再说,我杨汕在这江湖上又哪有什么名声。”杨汕冷笑一声,却是觉得朱武想的简单了。
别的不说,杨汕这会儿在江湖上已经是臭名远扬了吧?
整个青州的贼寇都已经被他杀的七七八八,哪里还想有什么好名声。
同时在加上宋江那个混账的一番乱七八糟的鼓动,这会儿山东周边的贼人哪个不把杨汕当成大魔王?朱武以为杨汕还能够利用江湖人去追查甚至说剿灭那些个辽人势力,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非也,非也!”
朱武自信的摇摇头,笑着道:“大人或许是高估了江湖人的志气和坚守。再怎么样的江湖人,他对朝廷啊,都还是怀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只要大人愿意真诚相待给些好处,谁还会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事?所谓江湖人,混的再好也只是没有半点身份的平民百姓,哪里当真能无视朝廷威严?到时候别说是大人给予什么好处,哪怕大人只是以礼相待,也足够他们受宠若惊了。”
杨汕一听,忽然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江湖人也许快意恩仇,可是谁就敢保证说,他们对朝廷就没有敬畏之心?就好似宋江一生都想着招安,一百单八将当中来自朝廷的官儿,他的排名就比较靠前一样,没有人真的说就对刻在汉人心尖上的官本位思想能够彻底熟视无睹。说句玩笑话,杨汕对他们笑笑,都是给面子了!
所以朱武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不是每个人都会为别人的死活而牺牲自己利益的,如果杨汕真的愿意给那些江湖人一点好处或者脸面,他们说不定还真愿意帮忙。至于伍端所谓的勾结贼寇既犯忌讳又丢人,这种事杨汕反而不那么在意。他所做的犯忌讳的事情多了去了,真要谈起来还有比私自扩张势力,偷偷张目兵马更犯忌讳的事情?梁山的事情一旦被披露出来,杨汕哪怕长一百张嘴巴也休想解释清楚。
所以杨汕这一次是真的心动了。
都说人民战争,人民战争。杨汕现在还做不到发动和鼓舞起群众,但是至少却能将江湖人给尝试着号令起来。
说做就做也不墨迹,杨汕转头对朱武道:“你觉得有那些人是可以帮到忙的?只要这一次能够帮我干掉那些辽人,我可以做主给他们一次饶命的机会。或者如果他们有意,也可以给一次为我效力的机会。当然,这东西是过期不候的。可只要你付出努力,我必然不会吝啬赏赐。”
朱武满意的点头,笑着道:“如此一来也便够了,这么丰厚的条件也足以打动那些人。”
“丰厚吗?”
杨汕不置可否。
“那自然是丰厚的!寻常人一生见得最大的官儿,也许就是一个县太爷罢了。可他们在县太爷面前也只能跪着,哪有脸面可讲?如今大人如果委身给两分脸面,对那些狗东西而言,就确实已经算是极给面子了。”当杨汕问向伍端的时候,伍端冷哼一声便如此作讲。他的态度十分倨傲,对那些江湖人是一万个瞧不起。甚至这种态度,无论伍端还是朱武,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大宋官员的自傲,可见一斑。
而后对于朱武的计策,伍端也给出意见:“就让他们狗咬狗吧!死光了最好,也免得还要咱们继续烦心。”
这一次,他却是终于赞成了朱武的主意。在大事面前,没有因为私心而选择反对,可见其态度。
而既然两个人都支持这个办法,杨汕也就顺势将这件事交给朱武去办。
于是这会儿,朱武才终于展露私心。
原来是史进一直闷闷不乐,却是因为各种拘束而让他不开心。
作为结义兄弟,朱武如何会不为史进去想?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朱武给史进安排了外出任务。他往前和朱武、杨春、陈达坐寨少华山的时候,也曾经认得不少的英雄好汉,并且在江湖上拥有一定名头。所以与其让史进困在这军队当中闷闷不乐,倒不如给他一个略微自由的任务,方才显兄弟贴心。
对此杨汕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倒王进表情尴尬,想解释又有些哑口无言。
可这时候,杨汕却没空去理会这种琐事。
萧猎死了!
手脚俱断的他,竟是趁着守备不注意的当口,咬舌自尽了。这狗东西动作果断,仅仅只迟了几个呼吸的守卫慌忙想要救人,却哪里能处理那流不尽的污血?即使抢出断舌,也没能阻止血液堵塞萧猎的喉咙,硬生生的让他窒息而亡。而等杨汕得知消息的时候,就连尸体都已经变硬了。
辽人的狠辣让人惊讶,这么果断残忍的寻死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人最后的惨状简直让人不敢目睹,那扭曲的死状可想而知自杀时候的痛苦。要知道有些事情想的要比作的更加简单,而真正去做的时候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的出来。谁也不知道萧剑到底给了这人什么好处,让他如此奋不顾身。
“大人,现在怎么办?”朱武脸色难看,这调查还没开始,线索就先断掉了。
“呼……继续询问其他贼人,说不定能够找出什么线索来。”杨汕脸色阴沉,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朱武领命而去。
杨汕又对伍端道:“伍大人,现在必须又要麻烦你一次了。即使说现在没了敌人的具体踪迹,可他们藏匿青州各地却是事实。只是如今再想找到他们,就需要更大的精力和更多的人手了。所以现在由王教头带人保护,伍大人你快马加鞭回去咱们的家。而后除了必须休养的伤病以及最近招募的菜鸟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做好集结准备。等到我随后回去,咱们就即刻出发。”
伍端也不推迟,干净利落的抱拳:“是!那我现在就走。”
而王进则有些迟疑,不敢让伍端辛苦,只能提议道:“大人,这件事有必要这么匆忙?辽人即使要作乱,也应该是在他们明年来打草谷的时候。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不动声色,慢慢的来?”
“谁敢担保说,这些辽人一定等到明年夏秋,他们打草谷的时候才会发作?”杨汕看向王进。
王进语塞,旁边伍端也苦笑摇头道:“王教头不用为我担心,等到冰雪下完,咱们抓紧时间回去便是。不过百余里路,也算不得辛苦。甚至如果不是发现这等贼寇,我说不得一个人也便走了。”
“大人乃是杨大人手下左膀右臂,岂能如此不知保护自己?”王进摇头,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杨汕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哪怕只是为了权威,说出去的话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反悔。所以伍端这次连夜奔行,看样子是避免不了。甚至说不得到达目的地之后,屁股也坐不稳就要再出发。
这样辛苦的文官,刷新了王进对于士大夫的固有印象。
于是原本就对大宋文官相当尊敬的王进,这会儿对待伍端就更尊重了两分。因为担心伍端体弱受冻,他不仅在骑兵队伍里将伍端安排在中间最为挡风的位置,甚至还特意从史进手里要来了一件虎皮斗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黄斑大老虎的皮毛,厚实柔软,用来遮风挡雨再好不过。
哪怕说史进同样需要在这寒冬里赶路,王进依然毫不犹豫的将这斗篷给夺了过来。
甚至不由史进抱怨,王进还大大方方将这件斗篷送给了伍端:“还请伍大人不要嫌弃!这条老虎,是王进在来梁山的路上猎到的。只可惜箭术不精伤了皮毛,最后只能勉强做成一件斗篷。这天气又冷又阴,还请大人系好它不要推辞。不过一皮货罢了,大人若觉得贵了,往后便帮我照顾照顾史进如何?那小子是个不懂事的,让后若是招惹了大人,还望看在王进面上饶他一回。”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进是真的把史进当儿子看待。
否则换做其他人,谁会这么细心的照顾他,给他寻找一个个靠山,搞好一个个人的关系,生怕他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