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
杨汕愕然的瞪大眼睛,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哪怕说洪七的出现已经让他有所准备,但是这一次亲眼看到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还是让杨汕一阵恍惚。
此黄药师,会是记忆里那个黄药师吗?
然后这个叫黄晖安的男人,就是传说里教导了黄药师一身本领的人?
杨汕有些惊愕,但还是对这人表示客气态度。至于伍端自然不用多说,在这里看到他,便是对杨汕最大的惊喜。
当然眼下对杨汕而言,最重要的还是来确认这黄晖安的身份。如果此黄药师真是彼黄药师,那可是最大的惊喜了。记忆里的黄药师文才武略,皆是顶尖。他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连儿子都有这等本事,想来作为父亲的黄晖安应该也不会太差吧?这样的人才对杨汕而言,可谓求之不得。
而此时的黄药师不过才两岁半,还是一个萌哒哒的孩子。
他穿着一身厚厚的袄子,小手牵着父亲的衣角,却是表情平静看起来和他年龄截然不符。哪怕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脸上也没有害怕的情绪。听着自己父亲和这些大人闲聊,他不吵也不闹。
杨汕等到鲁智深介绍完毕,才用一副求贤若渴的态度对黄晖安行礼问候。
黄晖安大约也是想透了,因此并不像鲁智深说的那般颓废。他如今从妻子去世的悲痛中转醒,独自带着孩子也是辛苦。再加上半路遇到鲁智深之后被几下点拨,因此也是希望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势力投效。往后不好说还会不会继续科举,但至少这两年,黄晖安需要一个能够抚养黄药师的环境。
“如果大人不介意黄晖安落魄,那就还请赏一口饭吃。往后但有驱使,某必然竭尽全力。”黄晖安淡淡的说着,勉力维持自己读书人的身份。若非鲁智深对他有恩,杨汕的身份地位对他其实诱惑不高。
只是这日渐冷了,当初冲动带着幼子离开伤心地,却是没想到孩子的身体能否承受。
为了孩子,黄晖安也需要找个安稳的地方先停下了。
“先生愿意屈就,杨汕自然感激不尽,又哪敢说赏不赏脸?往后先生尽管在我这休息,做事什么的等有心情再说便是。”杨汕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对黄晖安却依旧好言安抚。当然事实也是如此,在没有看到黄晖安的真本领之前,他可不会因为一个黄药师的名字就对这人特别看中。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未来的黄药师真的乃是文武全才,这对杨汕而言也太远了一点。
至于黄晖安此人,眼见为实吧。
如此想着,杨汕热情的道:“天寒地冻的,咱们去弄些热食边吃边聊任何?看把孩子冷的,实在让人心疼。这样吧,多的话我也不说,咱们先去吃饭,也给孩子换一身衣服。黄先生呢,就先在我这里安身,等有闲了,过两天咱们去了梁山,再细细讨论往后的事情该怎么做,如何?”
黄晖安诧异的看一眼杨汕,而后一想却还是点头。他蹲下来将年幼的黄药师抱起,又对杨汕略作弯腰。
乍一看,却是和记忆里的黄药师一样,是一个不善于对人低头的性格。
当然对杨汕而言,这样也是足够了。因为你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对你百分百忠心,也不可能说每一个人都为你鞠躬尽瘁真的效死。事业是事业,工作是工作,只要对方能完成杨汕的命令,其实就足够了。真说什么哪怕舍弃性命也要坚决完成任务的话,这种人身边能有一个,便已经是幸运。
而黄晖安哪怕再落魄,也是曾经闻名江浙的大才子。就连伍端也曾听过他的名声,这一点可不怕作假。
这等人物愿意效力,对杨汕而言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再谈什么一见忠心,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余事不提,宴席上十分热闹。
或者说只要有鲁智深在的地方,它就不可能平静。无论是鲁智深的粗豪还是他的大嗓门,以及他对每一个人都能照顾到的性格,这些总能将一场宴会搅弄的十分热闹。即使是略微面瘫的黄晖安,面对鲁智深的频频敬酒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他淡漠的态度迅速融化,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而在黄晖安身旁,小小的黄药师努力睁大着眼睛。
杨汕特意给他找了个丫鬟服侍,他也完全不说什么惧怕和陌生感。小家伙像大人一样吃的开心,还偷偷用筷子沾一筷头酒含进嘴里,辣的小脸皱紧的同时,却又莫名似乎尝到滋味,再一次跃跃欲试。
若不是丫鬟阻止,也许一个酒鬼就要在这般小小年纪里便形成。
另一边,杨汕勉力招架着鲁智深的‘问候’。面对那一大碗一大碗的酒水,杨汕的模样也是狼狈。若不是伍端能帮忙,仅凭杨汕一人还真不是鲁智深的对手。这荤腥不禁的莽和尚,当真海量。
“洒家原本是打算呆在东京城,帮你和二弟守住家宅的。”一口撕下半个鸡腿,鲁智深油光满面的道:“只可惜洒家小瞧了那高俅的小心眼,也小瞧了那些狗官的手段。那狗东西不敢惹我,却是拿大相国寺作伐。智清长老帮忙洒家推诿了一阵子,却是让洒家实在难堪,只能出来了。”
愤愤不平的说着,鲁智深仰头又是一口酒:“高俅那狗东西,实在无耻。陆谦的死讯传到东京城之后,他高俅不敢招惹曹家,却是只能拿二弟撒气。林家宅子门口被人泼了粪,洒家一时恼怒抓了那青皮殴打一顿,却是让高俅找到了借口。嘿嘿……那赵鼎倒是想帮洒家,只可惜洒家被抓到油头,哪里还愿意牵连别人?所以干脆也就出来了,在外面厮混一阵,听到小弟你在梁山的名头。”
“梁山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吗?”杨汕表情一凝,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
“那倒没有!只是洒家从传闻里的事情估算一阵,猜到是小弟你的手笔。而后来济州一看,结果半路就碰到了伍端兄弟。”鲁智深眯着眼睛说着,哪里当真粗鄙?他笑着对伍端敬酒,又瞪大牛眼看向杨汕道:“洒家倒是没想到,小弟你居然还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一个冬天,居然就让你从青州跑来济州,把那梁山还有这独龙冈,尽数揽入怀中。你这是想干嘛?好端端的青州兵马司都监不做,莫不是想做贼人造反不曾?这么大的事情还想隐瞒,当江湖上都是傻子?”
却是因为杨汕前面一句担心梁山的事情传出去,让鲁智深十分不满。
而后鲁智深这话说完,旁边黄晖安以及伍端,都一齐看向杨汕。伍端还好,黄晖安的表情则十分怪异。
一个青州的武官儿,跑来济州占地为王,这确实有些出人意表。
杨汕心知,这是鲁智深故意说出来,刻意提起这个话题让杨汕找一个能够当面解释给外人听的机会。换言之这话不是说给杨汕听的,而是说给黄晖安听的!否则以这厮在江湖横行无忌的性格,他会在意杨汕做的这些事情?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鲁智深自己还做过山寨寨主来着。
于是摆出正经的表情,杨汕叹了口气抬起头道:“大哥你可知道,我自从来到青州,仅仅半年就牺牲了多少兄弟?那可是四五千号兄弟,一个个都这么在我眼前死去。你可知当时,我心里多难受?”
黄晖安一愣,鲁智深却是满不在乎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怕死人当什么将军!你这模样,丢人!”
杨汕点头,也不在意只是道:“若是死于公平的征战,哪怕牺牲再说,我杨汕也不会在乎。但是大哥,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死在各种阴私诡计,死于自己人的背叛或者说抛弃?哈!我自从去了青州之后,就从头到尾不曾得到任何支持!青州衙门当我是外人,那前后陆谦曹俊,更是一个个把我杨汕当成炮灰耍弄。我拼命除贼,拼死杀辽,结果最后得到什么?得到一个兄弟死不瞑目!”
杨汕大声说着,可表情却是诡异的平静。
他这番话落入黄晖安眼里,则让黄晖安听出来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大概是这种感觉吧?大名鼎鼎铁都监拼死抗辽,这名声黄晖安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内幕。
这位杨小将军拼死杀敌,结果在大宋阵营里却一次次被友军出卖么?
这样一想,黄晖安对于杨汕选择想方设法壮大势力,选择只靠自己努力而不依靠别人,也勉强能理解一些了。
奸臣当道,下面贪官污吏横行,逼的忠臣良将只能铤而走险!这种事,实在让我等读书人不耻!这位杨小将军毫无疑问是个有本事的,而且对我等读书人也这般客气,必然不会当我的面说谎。
黄晖安如此想着,莫名就有些想要抨击时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