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歌跟着沈书元回了府,还有些提心吊胆的,大人就那样和宁王说话,也不怕离不开宁王府。
沈书元看出他的担心,淡淡说道:“你知道我的底气是什么吗?”
宵歌摇摇头。
“是我在朝为官,你要知道我丢了,可不是小事,宁王又是在大街上拦的我,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件事一推干净,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我,和自尽没什么区别,我自然不用怕他。”沈书元笑着说道。
宵歌点点头,将沏好的茶端给沈书元:“大人,有句话,不知道问的合适不合适。”
“你问。”沈书元说道。
“嗯……为什么宁王和齐王都让小的觉得有些……蠢?”宵歌很是犹豫,但还是问道。
沈书元听到这话,将端起的茶盏放下,轻笑出声:“因为所图不同,位高者,虽然能看的远,但看的远也不一定有用。”
“就像我和戚许,你要说种地苦不苦,戚许肯定会和你说的头头是道吗,可我只能和你说,百姓皆苦,这便是差别。”
“书中虽然包罗万象,但也不是全都有,而且有些事情,自己没有经历过,便很难真的懂其中的道理,道听途说,很多人都只能一知半解。”
“就像当初我在茌临遭遇走山,虽然曾经在书中看过,也想过自救之法,但真的遇到,才明白知道是没用的。”
宵歌听闻此事,立刻紧张问道:“大人还遇过这么凶险的事呢?”
沈书元神情一凛,最近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炸山之人还不知道是谁,山上的兵器也不确定是柳家的,城中还有一个乔麻没去见过。
唉……事情还真多呢……
“都过去了,但对上宁王和齐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现在会觉得他们蠢,是因为他们图谋的东西,你看不懂。”沈书元交代道。
“小的就是好奇,他们看不出来图不到吗?”宵歌问道。
沈书元摇摇头:“他们生在帝王家,所图的永远都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的从来不会是他们的所图,只是在路途中偶尔能用的东西而已。
就像你在登山,此刻觉得累了,路边捡了个树枝,能支撑一二,便也就那样走了,若是断了,就再寻一根,若是不成手也能再寻一根。
我们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这山上多的数不清的树枝,因为他们就是那位高者,你说他们又何苦在你身上花多大的力气呢?
但,也就像我说,小心应对,你这树枝若是长了刺,扎破了他们的手,一怒之下放火烧了,也就烧了。”
宵歌连忙点点头,沈书元看他这模样又说道:“他们都是在宫中学出来的,谁都不蠢,宁王和齐王,若是参加科举,也定然是可以入仕的。
但又因为出身,自小就有人捧着,所以做事情,便会觉得有些空泛,但这些也是能慢慢磨练出来的。
在这京城之中谁都不能小看了。”
“小的明白,是小的想简单了,其实也是大人刚才说的意思,我没有那样的出身,自然也想不透他们想的事情。”宵歌笑着说道。
沈书元笑着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气。
快到年关,宫中最近也忙了起来,戚许这几日都没法离宫,沈书元的故事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说给他听。
这日沈书元正在户部看文书,突然听到了一声特别的钟声,深远悠长,让他都觉得瞬间耳清目明了一般。
他刚准备转头问陆千一这是哪来的声音,就看到他已经站起了身。
“快整理一下官帽,上朝了。”陆千一说道。
“这是?”沈书元看着热闹起来的户部,也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就跟在了尚书的后面走了出去。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国殇,有人战死了,官阶不低。”陆千一说完也就不再说话了。
沈书元低着头,跟在他的身侧,急匆匆的进了大殿,殿中已经站了不少人,明明是下午,殿内却暗淡的似乎还未天明。
等到人都站定了,秦珺擎挥挥手,尚德才往前一步,摊开手中的战报:“西北军遇北珏伏击,两万将士无一生还,领军将领宁峥亦以身殉国。”
沈书元听到西北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此刻听到宁峥的时候,他差点忍不住抬头。
怎么会?
西北的局势,若是宁峥都控制不住,皇上为何要让孟侯爷返京?
“你们怎么看啊?现在最主要的是,哪位将领还能前去一战?”秦珺擎的声音很是疲惫,这件事肯定也给他很大的打击。
殿中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了些声音,但都是小声商讨却无人敢上前说话。
秦珺擎闭着眼睛等了一会,殿中却还是没人说话,他睁开眼睛,怒吼一声:“平时一点小事,一堆人出来吵,遇到大事了,怎么每一个能站出来的?
这边就算了都是文官,你们呢?你们这些武将平时吵架比谁嗓门都大,怎么不敢上战场上吼一吼啊?”
殿内的窃窃私语消失了,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随意说话。
“镇国公,宁远掷殿外求见!”
这声音一听就是宁远掷自己喊得,殿内的人下意识的都向外看了去。
秦珺擎挥挥手,尚德便开口喊道:“宣,镇国公觐见!”
宁远掷一身战袍走进殿中,跪在秦珺擎面前:“臣,愿意赴西北一战!”
“镇国公!”秦珺擎站起来什么,主动走下龙椅,将他扶了起来:“宁峥的棺椁已经在往京中送了……”
宁远掷听到这句话,晃了下,但很快还是站稳了身躯。
“你当然要在家等他!”秦珺擎拍了拍他的手臂,松开手,又转身走回了龙椅:“镇国公都来请战,你们却无一人敢请吗?”
沈书元这时候才有些明白,为何当初跶满屠城三座,京中会让还那么年轻的宁峥,前去降敌。
多年重文轻武,朝中就算有武将,却也没有一身血气啊。
“皇上,西北局势,还是孟侯爷……”兵部尚书走了出来,但话都没说完,就被秦珺擎呵斥了回去。
“孟炎年岁已大,一身是伤,你也真好意思说,让他重回西北!”
从当初孟炎被封敕珏侯开始,沈书元就明白,他这一生也不可能再回西北了,他当年远在陵州都看明白的事情,怎么这京城中的人,还总是装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