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溟承认,他差一点——差一点就上了杜海清的当。
夏时令死后,治愈之药落入杜海清手中。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杜海清将治愈之药藏匿起来。直到在一场变故中,杜汐海向他发难,杜海清才将治愈之药交出来。
“舅舅,你别逼我把微微叫来。”杜海溟貌似给杜海清下了最后的通牒。
杜海清吃不吃这一套,那就难说了。不过看他现在确实在犹豫。
原林镇算是夏微长大的地方,她对那个小镇的感情并非杜海清可以想象到的。就算杜海溟不开口,换做夏微来,也一定会来血协寻治愈之药。
既然夏微没有来,那就意味着杜海溟来请治愈之药的事情瞒着她。
察觉到这一点的杜海清,也没再做出为难杜海溟的言行。反而扮作一副好人模样,“你以为我答应你,你就尽管可以把治愈之药拿去了吗?药在你母亲手里,你是不是要问过她的意思?”
问过杜汐海的意思?
就是说要把她苏醒吗……
如果这是个必要条件的话,杜海溟还真的有点打退堂鼓了。
杜海清这个“假好人”,果然还是在劝退他。
杜海清甚至趁着打铁,“你要知道,当初你母亲为了这个药,可是差点把我杀了。”
杜海清说的不错,杜海溟记得鲜明。
杜汐海在得知治愈之药是夏时令留下的遗物后,就接连向杜海溟质问、发难。
但是杜海溟知道杜汐海的本性纯良,危难之秋,她绝对不会将治愈之药私藏。
他推开石棺的棺盖,自蓬莱回来后,他还是第一次打开石棺。
杜汐海安详的沉睡在其中,双手握着胸前的四方木盒。那木盒只比拳头大一些。
这木盒里的东西。大概就是治愈之药了。
如果知道它的成分,就可以批量生产,到时候肃清这世上的吸血鬼都没问题。前提是,治愈之药这东西真的管用。
“娘……”谁能想到,石棺里这个年轻的女子,正是杜海溟的亲娘。杜海溟生怕惊动到她,另一方面又很心急——治愈之药就在眼前了。
正当杜海溟的手伸向木盒时。杜海清突然上前将它按住。
有一点。让杜海清不得不好奇。“你要怎么证明这药是真是假?要拿它在你自己身上实验吗?”
杜海清知道,杜海溟其实一直都会想做回人类。哪怕人类的生命之于吸血鬼来说,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
杜海溟与杜海清的手同时按在木盒上,他不否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杜海溟偏头看着杜海清。声音低沉,“那你愿意来证明它的真假吗?”
杜海清一脸的不敢苟同,“我吃了它,二姐真的会杀了我,你还不知道……”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动。
杜海清相信,杜海溟也感觉到了,因为他们都凭住了呼吸。
是心跳的动静——
传自杜汐海身上心跳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都望向石棺里的杜汐海。见她猛然间张开了双眼。
杜汐海毫无预兆的直直坐起。手掌一伸,从她掌间刮出一道迅猛疾风,将杜海清和杜海溟双双打飞了出去。两人撞到墙后才停下来。
从地上爬起来,杜海清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那一下似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却操着说笑的口气道:“二姐。身手不减当年啊!”
杜汐海脸色狠厉,她一手紧抱着木盒,一手刚刚抬起,似乎认出了刚才被她打飞出去的人,她这才卸下武装。
“海溟?”杜汐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重要的东西就要被夺走,这才惊醒。
“娘?”杜海溟的疼痛减缓,他仔细端详着杜汐海,并没有发现异常。他本以为杜汐海会受到抑郁症的影响,苏醒后依旧是那个一千多年前的疯癫女人。“娘,你认得我?”
想他们分别时,杜汐海不仅不认得杜海溟是她儿子,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杜汐海看到杜海清的一刹那,神色又变了。
她伸手打住杜海溟接下来要说的话,反而是怒视着杜海清,质问道:“杜海清,你到底把微微送哪儿去了?”
杜海溟愣住了,一千年后的重逢,怎么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呢?
杜汐海与杜海清之间表达感动的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吧,后者淡淡一笑,“微微啊,你问问你儿子。”
杜汐海露出困惑的神情,视线落在杜海溟身上,似乎在询问。
杜海溟朝她点头,“娘,我们已经找到微微了。”
时隔了一千多年,他们终于找到了夏微,只怕要让杜汐海接受这一点,会需要一点时间。
几经解释,杜汐海才了解现状,不过她还处在消化的阶段。
杜汐海貌似跟杜海清之间有一段未了的恩怨,她支开杜海溟,刻意与杜海清独处一个空间。
对杜海清,杜汐海还真的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感动。
有关于杜海清,她记得最后一件事就是察觉到了他的阴谋。虽然她还没搞清楚是为什么,她确实知道夏微来到一千年后的现在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杜海清一手安排的!
“我记得我上一次问你微微的下落,你故意对我下药,让我神智大乱!”杜汐海指着还没丢弃的石棺,神色紧绷,整个人如弦上箭。“我想,这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如果可以,杜海清不想和她做敌手。怎么说,大概是因为杜汐海跟杜海汐长着同一张脸的缘故,杜海清对杜汐海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畏惧吧。况且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要认真起来,他不会是杜汐海的对手。
“二姐,你该感谢我没把治愈之药私吞了。”姐弟重逢,何必这么不愉快的剑拔弩张呢,杜海清唯有好声好气的寻求退路。
他慢慢在石棺前踱步,尽量不着痕迹的与杜汐海拉开距离。
“感谢你?”杜汐海似乎不敢置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仰天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的笑意。“你要是真的把治愈之药私吞了,还怎么活过这一千年?你该感谢我没有把治愈之药塞进你嘴里!”
“二姐,你有必要对我抱着那么大的敌意吗?”杜海清委曲求全,他尽量演讲着当下的情形,“微微找到了,海溟也复活了,你也醒了,我们一家可以像以前一样了啊!”
杜海溟这简直就是天真的幻想。
就算杜汐海没有经历这一千年的时光,她心里也明白很多事都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你以为还真能回到过去吗?你为了你脑袋里的妄想,居然做到这种份上,把微微送到一千年后,你——你真可以!”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微微好!”杜海溟大声说,唯恐杜汐海听不到。他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受谁的职责。各个方面的压力,他都可以忍受,只有夏微的事情,他会当仁不让。“总有一天,我会让微微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但是端木夜必须死,他必须死!”
杜汐海感受到了他心里的执着,大概就是这份执着,一直支撑了杜海清走过了这孤寂的一千多年吧。
就在杜海清与杜汐海密谈的时候,杜海溟找到了叶晋。
杜海溟找叶晋,不为别的事情,正是为了二三十年前叶晋去往原林镇的目的。
一开始杜海溟质问叶晋的时候,叶晋还装傻。
“原林镇?那是哪里的小镇?听都没听说过!”
叶晋要真没有听说过,他怎么就知道原林镇就一定小呢?
看来杜海溟有必要再跟他说的清楚些,“二十多年前,你冒名顶替林泽西的父亲林浩然去了原林镇,还在马场留下一段历史——”当他拿出证据后,证据就是他在马场拍的照片,叶晋就变乖了。“那时候林泽西还没有出生吧,可能林浩然都还没有娶老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林浩然去原林镇。”
叶晋举双手投降,他真的不该一时念起跟马场的人结交。没想到那个姓马的居然还留着这张就连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摄的照片。
“好了好了——”叶晋还真是怕了杜海溟追根究底的精神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
叶晋居然是受杜海清的命令才冒充林泽西的父亲吗?
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是林泽西?为什么是林泽西的父亲?”那时候,林泽西根本就不存在。除非杜海清能够未卜先知,知道林泽西即将会存在。
未卜先知,杜海清当真有这种本事吗……
“我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我冒充林浩然这个人,不过鉴于主人在原林镇以林泽西的身份待过一段时间,我就想他是不是要我先去给他做个铺垫,打个掩护——”
如果没有那个漏洞,叶晋的这个推断还真的可以说过去。
可漏洞就是,林泽西这个人的存在——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一定会以林泽西的身份在原林镇停留——”杜海溟隐约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怪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