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背影和当年青涩寂寥的背影重叠，桑柠鼻头又酸涨起来，她垂眸看着台面上的笔筒，
“对不起，我说错了，?”她声音低低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去和陈叔叔商量一下。?”
陆砚初转过身来，一脸漠然：“不用。”
桑柠抬眸看过去，目光滞了下，对上他的黝黑的眼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才出声，“那我还是赔钱吧！”
冰凉没有起伏的声音从他菲薄的嘴里吐出，“行！三百万。是现金还是转账？”
桑柠被三百万这个数字烫到，脸色瞬间灰白，后背冷汗直冒，放在膝盖处的十指哆嗦着微微弯曲，掌心一片湿濡。
偶遇前任，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莫过于，前任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而你的人生，后面跟的是加大加粗的落魄。
好一会，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嗓音沙涩了许多，
“对不起，陆总，我，我没那么多现金，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给你？”
陆砚初目光在桑柠身上转了一圈，冷嗤一声，“分期？桑小姐凭什么能让陆某相信你能按时还款？毕竟——桑小姐在陆某这里的信用记录并不好，如果按优良等级的话，桑小姐连及格都算不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桑柠脸上霎时间失了颜色，前所未有的酸楚缠绕上心头，心脏全揪在一处，痛得几乎不能呼吸，眼前的水汽氤氲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极力地控制，然而泪水还是涌出眼眶，划过苍白皎好的脸庞，挂在她小巧精致的下颌上。
是的，她的错。
她失信了。
陆砚初捏着拳头的手放在身后，目光却冰冷地盯着她脸看了三秒，似乎很不屑于看到她的脸似的，冷漠地转向别处。
桑柠抬起葱白的手随意抹了下脸上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哑，“那依陆总之意，这事该怎么解决？”
陆砚初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以审视她的眼光，目光有些锋利，像出鞘的宝剑，不知在考量什么。
桑柠抬眸看他，和他冰冷的目光直直相撞。
半长碎发遮住凌厉的眉眼，鹰隼般狭长的双目，眉目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
成熟了，更出色了，却也桀骜凉薄到让人发怵，这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男人。
桑柠心底一颤，悄悄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陆砚初眸光闪了闪，看着她像小鹿在树林乱撞的眼神，语气蓦然一顿，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漫不经心， “我这里有一个万全的办法，只不过，须看桑小姐愿不愿意配合。”
不知何时，陆砚初已经站在了她一米远的距离。
这个距离是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
但对桑柠来说，这样的距离很具有压迫性。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以期离他更远一点。
陆砚初留意到她的动作，蹙了蹙眉，却没有再逼近，只用那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桑柠神色戒备地看着他，“什么办法？只要我办的到，我一定积极配合。?”
言下之意，既然是她的错，她不会逃避责任，只要要求不过分，不是杀人放火触犯法律什么的，她能做到的就会配合他。
房间很安静，静得桑柠能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到了电视上《动物世界?》里的蛰伏在草原上准备捕食的狮子，危险又具有强烈的攻击性。
桑柠既不懂捕猎，更不擅长蛰伏。
她自问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面前，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也许羔羊也都算不上，至多是砧板上的鱼。
况且，她还欠他的。
她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全身僵硬，看到杯子还剩下半杯水，抬手拿起茶杯一口气灌进肚子。
茶水早已凉了，凉水穿过喉咙，刺激着牙龈神经，让原本就紧张的肌肉瞬间崩绷紧，让桑柠忍不住地打了个颤栗。
陆砚初看见她的动作，身子一顿，声音凉淡，不带一丝情绪地说， “桑小姐，陆某是正经的商人。?” 桑柠点头。
这些年除了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有留意他的消息，陆砚初手上有很多产业，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
云腾科技是他最重视的一个产业，因为，云腾科技是他读大学时一手一脚创办起来的，从一开始的单打独斗，到现在上百名精干，他花费了很多心血和精力。
不过短短几年，云腾科技便跻身科技新贵行列，势头很猛，隐隐有向龙头老大叫板的意思。
桑柠想到这，舔了舔嘴唇，唇边还残留着一滴水珠，灵巧的粉舌伸出来一卷，将水珠卷入口中。
陆砚初狭长的双目扫过她水润的红唇，漂亮的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幽幽的眸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放在桌子上冷白修长的手指微曲，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似有些烦躁，抬手松了松领带，在桑柠眼里看来，却带着某些莫名的诱惑。
桑柠强行移开粘在他身上的目光，不一会，又不受控制地落回他身上。
她也很唾弃自己的不争气，如果可以，她宁愿像前面几年一样，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远远注视他就好。
“陆总？?”
桑柠一直在等陆砚初，哪知对方说了一句便不再语言，足足五分钟，时间漫长得她都要以为他是在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陆砚初却没再继续说他的法子，而是莫名的问了她一个问题，“陈奕北不是挺有钱的？怎么，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桑柠，你这看男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啊。”
“啊？？”
“或者说，他不愿意帮你出这笔钱？”他继续说。
桑柠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心道，陈奕北能不能拿出这笔钱和她有什么关系？他的钱又不是她的钱。
“他钱多钱少和我没关系。”
陆砚初轻哼了下，嘲讽了一句，“我看他对别人挺阔绰的，出手就是一二十万的名牌包包，怎么，没给你买？这么看来，他也没那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