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路塘村的路只有那么几条,天色还光,爆米花和孙二娃不敢露了行藏,天色暗淡下来,又摸不着道。
天色暗下来,各条路口的亭子,人的说话声就没有停止过,爆米花和孙二娃从无人之处高而陡峭石坎爬进村里,潜到秦家附近。
秦家高门大院,不断有行走,爆米花和孙二娃探不到秦家院内的情景,也不敢过分临近,偷听秦家人说话,只得潜藏起来,盯着秦家大院,观测秦家人员走动,以期从中发现点什么。
江信北从秦家出来,径直朝村外走去。
这是个好机会,爆米花尾随人影出村,孙二娃接着跟上,配合默契。
离开村子,没有其他声响的干扰,江信北对跟进的声响更加肯定,只是很难判断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貌似自己没有得罪路塘什么人,更说不上和路塘人结仇,这两人不应该对自己不利。
江信北撒腿飞跑,爆米花和孙二娃随即不再掩藏行迹,跟着追上,这样也好,免得弄出过大的声响,惊动路塘人。
三人一路飞奔,不多时,便已离开村庄二里多三里地,江信北确信后面两人是为自己而来。
作为猎户,江信北要甩掉两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江信北疑团上升,心有不安,想弄清楚对方所为何来。
转出山口,前面是一片田野,视野变得开阔,虽然影影倬倬,看不真切,但大体轮廓还能辨别,江信北放慢脚步,继而停下。转身。此时此地,没必要再捉迷藏。
孙二娃和爆米花见江信北停下,没做多想。一左一右朝江信北攻去,制住对方。什么话都好问,免得对面之人再跑,又得花费一番功夫。
江信北不退反进,交手之间,三人所立位置刚好对调。
不知道对方底细,不敢大意,江信北出手较重,安全第一。
爆米花和江信北接了一手。一条手臂被震得发麻,孙二娃好些,没有直接和江信北交上手。江信北不知道对手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感觉自己还能对付得了,心里稍稍踏实。
“两位这么跟着,到底想干什么?”
听口音和路塘有很大的差别,爆米花和孙二娃立马想到这人就是这段时间来往不同小马冲路塘的那个外地小子。
去年洗劫路塘,高吉登,彭家福和杨凯的遭遇不是什么秘密,爆米花和孙二娃虽然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但都三人带着那么多人,事情不顺,还损兵折将却是事实。而且,听说当天晚上,这小子还夜闯山寨,从大当家手里把秦家小姐救出。
这是个狠角色,两人心里打鼓,不免有些后悔。
江信北懒得猜测两人想些什么,再次问道:“两位兄弟跟我这么远,到底想干什么?”
骑虎难下,爆米花和孙二娃同时掏出身上的家伙。指向江信北,孙二娃道:“小子。识相些,别乱动。你大爷确实有些话想问你。”
两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江信北确实不敢乱动,既来之则安之,心里却盘算着这两人是什么人。
土匪?江信北怵然一惊。
江信北果真没有动静,如此配合,爆米花和孙二娃窃喜。
没有适合的绳索捆绑,两人不敢大意,等爆米花用枪抵住江信北后心,孙二娃才走过去,用枪抵住江信北脑门,一脚揣在江信北腿上。
孙二娃多此一举的动作给了江信北机会,顺着孙二娃一腿之力,双腿下蹲,脱离枪口正对,当胸给了孙二娃一拳,孙二娃仰身后到,江信北双手撑地,一腿顺势一个后扫,扫向爆米花。
靠山的田边道路虽然较宽,但江信北一拳用尽全力,孙二娃自觉胸骨脆响,一阵剧痛,后倒栽下田里,驳壳枪丢开,只听水声,不知何处。
爆米花猝不及防之下,小腿胫骨剧痛,来不及反应,江信北抓住他持枪之手,一个背摔,反扭手腕。爆米花驳壳枪脱手,江信北顺手抄起。
江信北浑不在意坐在爆米花身边,道:“说吧,你们什么人,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不过,我说了之后,你可千万别后悔。”
爆米花半响没有回应。
爆米花和孙二娃家里变故,不得已上山为匪,张黑七看在爆米花和孙二娃是顾冈一带人氏,算半个本地人,够灵活机敏,特令两人专门从事消息探听,两人真正和人厮杀的机会不多,凶性不著。
前有听说江信北对付杨凯,高吉登,彭家福的手段,后有传说江信北夜闯土匪窝救人之事,现在算是真正见识了江信北的本事,爆米花胆气早就飞得不见踪影。
“上来吧,别费心思了,我倒想听听你俩到底想干什么?”
田里稀里哗啦的响动,江信北没理睬爆米花,转而朝孙二娃喊道。
盒子炮掉落在田里,并不知道所落方位,混乱摸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徒做无用功。孙二娃胸部疼痛,停下手中活儿,站立起来,想想,还是依言上路,注视着江信北和爆米花两个人影。
“过来吧,我也不难为你俩,你俩不告诉我你俩想干什么,那么,你俩回答我想知道的就成。”
孙二娃走进几步,在路边坐下,并不靠近江信北和爆米花。爆米花也没有特别反应,事到如今,江信北如此,是有信心吃定了哥俩。
“我就有个兄弟在溶洞滩当土匪,我猜你俩八成是土匪踩盘子的,想必也和我兄弟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
江信北不想杀人,又想不到如何处置两人,似乎忘记当前的情景,自己先叙述起齐柳笙如何走上溶洞滩做土匪的故事。
幸福的事情大体上差不多,无非是心里愉快,不幸的事情大体上也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各自遭遇的具体情节有异。江信北的叙述获得孙二娃和爆米花的认同,而且江信北的语气里对土匪并没有特别的厌恶,说不好因为齐柳笙柳香玲和柳安的遭遇,还杂存一些复杂的同情心理,爆米花和孙二娃不由对江信北产生一丝难以明了的亲近感。
爆米花道:“你说的是真的?”
江信北道:“我骗你俩干什么?有这个必要?我师妹,我先生现在都在溶洞滩,我也去过几回。”
江信北确实没有编一个谎言来戏耍自己,常年走村串乡,踩盘子,孙二娃知道溶洞滩有同行,说道:“要有活路,谁愿意上山做土匪。”
江信北道:“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这么抢掠别人的东西,甚至杀人放火,就不觉得亏心吗?”
爆米花道:“我俩和几个弟兄只负责踩盘子,其他的事情我们并不参与,再说,地主老财没几个是好东西。”
江信北道:“据我所知,去年你们抢掠路塘村,好像不限于秦家,还开枪要了几条人命,放火,差点把整个村寨都烧了。”
孙二娃和爆米花沉默不答,片刻,爆米花道:“你兄弟如果真是土匪,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样做过?”
江信北道:“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没见过,据我所知,他们现在被*收编,算是为自己找了条出路,你们呢?土匪终究不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俩想过以后的事情没有?”
孙二娃道:“既然入了这一行,哪还管得了以后,得一天过一天就是了。”
江信北道:“那如果我给你们指条出路,你俩愿不愿意走?”
爆米花道:“那你先说说看。”
江信北道:“有两条路,你们可以选择。一条是,罗坪那一方我不够熟悉,这山林里的东西能换钱的很多,比如,松茸,松蜜,竹笋,松仁,蘑菇,花椒,你们帮我找货源,我每月付给你们各十个大洋,如果你俩愿意做这种生意,我们也可以合作。第二条路,我可以介绍你俩和我兄弟认识,到溶洞滩入伙,有*的招牌又不受*管,还能混个出息,也不错。”
两条路都比现在呆在高埔做探子强,孙二娃和爆米花不由心动,但天上没有馅饼,江信北凭什么让自己俩兄弟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爆米花道:“那感情好,但,你有什么条件?”
江信北道:“无所谓条件,不论你俩选那条路走,以后我们都是兄弟。不过,眼前的事情,你俩得告诉我,否则,我就算想帮你们,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爆米花道:“我俩就是山寨踩盘子的小喽啰,山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你想知道什么?”
江信北道:“就说说你俩为什么跟踪我吧。”
孙二娃和爆米花没接话,江信北接着道:“你俩放心,我也不想探听你们山寨什么秘密。你们这么晚了,跟踪我这么远,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我只有过了这件事,才可能兑现和你俩所说的,又不是要你俩出卖你们的兄弟,没什么好为难的,你俩可以商量一下。”
这事有些为难,把今晚的目的告诉江信北,等同出卖兄弟。一会儿,爆米花和孙二娃走到一起,却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决定。
江信北有点不耐烦,道:“要说就快点,我可没工夫陪你俩瞎耗。”
说着,江信北走拢两人,一手朝孙二娃抓去,孙二娃闪避不便,牵动伤处,惨叫一声。
江信北不管这些,踢开孙二娃,把枪朝爆米花一指,道:“我不想杀人,但活罪难逃,总得给你俩留下点记号,长点记性,以后害人的时候,多想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