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北,本来是你们兄弟商量事情,我一个外人不该插话,但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还是得说说。每个人得想法肯定有不同,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度难关。你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求同存异,尽量在想法统一。而不是任由不同的心思如脱缰野马,胡思乱想。这样只会拉大我们的分歧,而且这种分歧还说不出口,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郑毅无非是秦家的一个长工,能有这番见识,不能不说秦帮魁的眼光相当独到。由此可见,人只要不天生有痴呆病,都是聪明人,都有作为首领的潜质,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机会坐上适合自己的位置,潜质有没有被挖掘而获得展现的机会。
江信北深有同感,为之前自己的小心思小小地刺激一下,微现尴尬。
杨友宁道:“是呀,信北,你怎么想的,说出来,我们也好想办法。有危险,自然会有担心,但事情,总不能因为担心而不去做,喝凉水还有噎喉的时候呢。”
众人七嘴八舌应和,江信北说道:“好,那么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山货是我私人事情,我不能强求大家,但现在我们在马帮和砖厂上是一个整体。砖厂暂时只有投入没有收入,我们维持生计的只有马帮,而马帮刚成立不久,名声不显,也暂时找不到更多的事情做。
把这个关系理清楚,撇开私人关系,我的山货就是我们的马帮的第一个固定的长期客户,马帮有责任保证山货的安全。
站在马帮的角度,为了打开局面,县城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们都得去闯一闯。我们现在得力量还小,不宜分散,所以。一旦有山货进城,除非另有不得已的要事。个别弟兄另有安排脱不了身,我们八人得一起出动。
我们不知道飞鹰帮会用什么招数对待我们,我们也不用去理会,以不变应万变,就来个以拙胜巧。也就是,谁敢动我们的饭碗,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来直去。直通通的就一招,先下手为强,不管是不是飞鹰帮都一样。
这里,我有几点理由,大家看看,这样是否行得通。
第一,其实前面已经说了,这是我们的饭碗,没得商量。
第二,我们到县里闯荡。不是去游玩,而是开辟我们的立足之地。毕竟南河是县城,以后。也许,我们马帮生意有一大部分和县城相关,我们在县里得有一个据点。触碰我们的底线,有决心,有定力,在气势上不能低人一头,才有可能站得住脚。
第三,这也是为我们得马帮做广告,为了货主货物的安全。我们会舍命保护,而且有能力保护。只要这个名声打出去,我们马帮的生意会接踵而来。
第四。此去闯荡县城,我们有援兵,玉坤和全海知道一些,他们力量不弱,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惹是生非,道理始终在我们手里,不会孤军作战。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得准备称手得武器,至少一根携带方便的铁棍得有。如果能弄来枪支,比如自来得短枪,那就更好。掏出来,就能吓人半死,简单有效。”
理不理由的,杨友宁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饭碗最直观,最重要,谁动跟谁急,天经地义。为马帮打名声,那也应该,其实还是饭碗问题。有这两条足够,其他的都虚,倒是准备称手兵器很重要,成了当务之急。
郑毅笑道:“信北,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短枪不是在地上捡石头,要一百多大洋一把,我看,你好像有一把,只要你一个人掏出了,就已经足够吓人了。如果实在不够,我那里有两人两枪,必要的时候,可以连人带枪都借给你,三把枪,应该差不多了。”
江信北对枪的要求也就随便说说,又不是打家劫舍,拿枪纯粹是个负担。有枪没弹,还不如一粒石子管用。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引出郑毅手中的两支枪,江信北暗暗动了心思,怎么样才能让郑毅心甘情愿地把两支枪献出了。
财不露白,郑毅更没想到自己好心,却被江信北惦记上了。不过,江信北真要提出来,反正现在与江信北合作,秦玉秀姐弟都已经在南河安家,得依傍着江信北他们。把两家利益结合得更紧密些,就以两支手枪入股马帮,郑毅还能做这个主,也愿意做这个主。
出来找钱,江信北不想招惹是非,但情势逼人,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这样也好,难说能够打出另一片天地。
中心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相当简单。业务上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懂。几个小疑问,你言我语,解决不了也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现在还看不清楚道路状况而已。
去西流喝喜酒,得看看张才景有什么要帮忙的,不能到西流当大爷,等着吃饭。明天有二十来里路,得赶早。没什么事情,众人各自脱掉裤钻进被窝,不久便传来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
天亮之后,昨天还是晴朗的天空起了风,灰蒙蒙的,带着厚重的云层。其中还夹带着星星点点的雨水,其实也可能不是雨水,可能是风儿带来春天的湿气,飘散的水珠。
云行龙,风行虎,也许今天是个龙虎相争的日子,江信北莫名其妙地感觉今天的日子不怎么好,弄不清楚张才景何以选择这个日子。
不过,江信北转念一想,今天是女方出嫁的日子,女人是水做的,龙虎阳气当以葵水相济,方显龙腾九天,行云布雨的吉兆,这样一算,又显得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江信北不知道风水先生根据什么来确定日辰吉凶,反正自己看来。只要愿意去解释,想要吉祥卦象,便可以找到吉祥的征兆。想要不祥卦象,也可以找到凶的征兆。
春寒料峭。不比寒冬差半分,躲在被窝里暖融融地,反正没什么事,金长兴,金长锁兄弟都没打算起床。
金家母起床也已经是天色大亮,生火,喂猪食,打扫卫生。慢条斯理,又显得忙忙碌碌。
金家父亲起床,披着外衣,咳嗽连连。
金家母道:“老头子,不舒服就躺着呗,又没有事,起来还碍手碍脚,你不烦我都嫌烦。”
金家父亲咳咳两声,回道:“躺着也是睡不着,还越睡越冷。起来烤火。看着你做事,总比躺在床上心安些。”
“得,得。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别扯上我。”说着,金家母进房拿出厚一些的棉衣,丢给丈夫,说道:“今儿风大,加件衣服。”
金家俩老似乎没有多话要说,各忙各的事情,各想各的心思,归于平静。
“长兴哥……”
郑全连喊几声。人已经进屋。
“大娘,长兴哥还没起床呀。”
金家母笑道:“郑全。这么早,找长兴什么事吗。你去叫他,他自然就起来了。”
郑全笑道:“大娘,不早了。我去叫长兴哥。”
郑全没叫起金长兴,金长锁倒是先起来了。
“郑全,找长兴什么事情,别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二哥说的,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是真的有事情找长兴哥帮忙。”
“哦,那可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找长兴会有正经事?说说吧,什么事情。”
郑全面露难色,眼睛不断瞅向金长兴的房门,算好,金长兴终于开门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长兴横了金长锁一眼,说道:“二哥,你管我就得了,你管郑全干什么,他可不是你兄弟。”
自从去年腊月前后,金长兴和金长锁争吵一架,金长兴似乎有所震动,服服帖帖的在家待了一段时间,过年来金长兴又故态重发。
金长锁见郑全来找金长兴,很腻味。但金长兴也说得没错,金长锁有权管教弟弟,却无权干涉郑全。
金长兴见二哥拿眼瞪着自己,终究是心虚,道:“郑全,什么事情,你说吧。”
郑全支支吾吾地,金长锁不耐烦,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如果是正经事情,我也没道理拦着你们,但如果是胡混瞎混,郑全,那你就别怪我得罪你。”
郑全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地把事情说出来。
金长锁一听,火气一下冲了起来,道:“郑全,不是我要说你,黄泥坡地是你们家族的事情,你来叫长兴给你们出头,算什么事情?我想,这事情也肯定不是你们族长的意思。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有不满意,你完全可以叫上家族里有不同意见的人家,去和族长理论。族长这一关,你们过不了,你们就算找上江信北,除了自取其辱外,不会有任何结果。难说,你们还要遭受族规惩戒。”
金长锁是认死理的人,无论郑家卖地有多后悔,地契交割了,人家银钱也支付了,交易完成,是亏是赚,都得接受,只能占强,不能吃亏,天下就没这等好事。
郑全也是受人之托,但被金长锁一阵抢白,脸色不好看,泱泱告辞而去。
金长兴想跟郑全出去,金长锁插到前面拦住去路,只好作罢,但面子上,对二哥也表现出极度不满。
金家母听到楼上争吵,走上楼来,正好碰到郑全泱泱离去。
“你兄弟俩,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好好说吗,非得争争吵吵?”
母子三人下楼,来到灶屋,好像谁也没话说。
良久,金长锁道:“长兴,不是我要反对你跟郑全来往,谁都要有个朋友三四,但你得分清是什么事情。关于黄泥坡地,你了解多少?江信北是怎么买到那块地的?你懵懵懂懂参合进去,我们先撇开郑家不说,你觉得江信北是好相与的人?你又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
他能从郑家买下那块地,我就觉得你连他身上的一点骚泥都比不上。你想想,半年前,你是什么样,人家是什么样。才过得半年,人家可以买山买地,你呢?如果你能混出他的半点,我绝对不会拦你,还会支持你。
今天郑全来找你的事情,明摆着是来拿你当枪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