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帮死人的事情,年前有一场游行,闹得全城沸沸扬扬。
对敏感的事情,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一回事。怎么做做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性质不同,产生的后果天差地别。
如果只是心里想想,那时间是最好的稀释剂,是最好的忘忧草,如果是发发恼骚,社会是个大熔炉,每天发生的事情,每天的生计都需要投入全副心力和劳力,谁也不会有那么多闲心纠缠一件事情。但如果是别有用心地散布传言,那么就得小心应对了,接下来的必定是有所动作。
在风头上,飞鹰帮不会做出过激反应,但暗中对这场游行的来龙去脉进行了调查。
游行最初出现在书院那帮书生身上,而那帮书生当中,王酉年三个,正是在食家庄无辜被打的三个,至于赵子昂有没有参与,没有有效证据显示,无法进行判断,不过依照常理,赵子昂,陆奉明,甚至江信北都应该有份。
书院那群小男生小女生最容易受人蛊惑,秦六不怎么在意。以前闹*,书院也时常有学生散发传单,张贴标语,游行的活动,都是些雷声大,雨点无的闹剧。
这场游行最终演变成由县府主导,商会作为游行主体,与南河书院的游行吻合得太好了,这事情未尝不是县府的有意安排。
或许,这场游行只是个巧合,游行真的是县府打算整顿社会治安,先做舆论宣传。
陆安兴巧妙地利用县里的决策,趁着舆论势头,对全城治帮会社团组织安进行整顿,以此把矛头对准飞鹰帮。对飞鹰帮实施反击,秦六能理解。
飞鹰帮内部出现一点猜忌,弄得人际关系有些紧张。那也只是中底层帮众的一些恼骚,秦六气定神闲。只要在可控范围内,这是好事,正好可以反过来利用。
过了这阵风后,趁势反击,雷霆一击,就算达不到目的,也当可将危机化为无形,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飞鹰帮的声望都将有所提升。
经过过年十来天的沉寂,秦六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破五之后,沉寂十来天的旧事又被炒热起来,秦六不得不引起警觉。如果这样的传言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秦六对已经掌握的情报再次进行梳理,期望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高紫柔是书院游行队伍的组织者之一,秦六一直认为高紫柔就是那种衙女,好出风头。以前也没少见她参与书院的活动,那时。书院还轮不到她做主,现在成为书院的大姐大了,仗着唐景为是她舅舅。参与假期组织书院的游行倒是符合她以前的个性。这里面有没有唐景为的撺掇,秦六认为可能基本为零。
秦六一一推理,一一排除。
以江信北和赵子昂,陆奉明的关系,无论是赵子昂还是陆奉明似乎都没必要为了江信北和飞鹰帮过不去,即便有可能,那也是小泥鳅翻不起大浪。
江信北就更不用说,乡下小子一个,就算脑子发热。人微言轻,给飞鹰帮挠痒痒都不够格。
王酉年三个。为了泄愤,组织游行也可以说得过去。但几个文弱书生根本不够格跟飞鹰帮叫板,那么就有可能是受别人的利用。
那么是谁在利用王酉年?
以王酉年三个和赵子昂一起在食家庄出现,赵子昂极有可能。
但赵子昂的在外读书的一个年轻人,有这个诉求么?显然没有,那就很可能是受长辈的指使。
以陆奉明和赵子昂的关系,陆安兴肯定是一个,但他能想到利用游行这招,造声势,好像不合陆安兴的为人,这应该是读书人乐意采用的法子。
赵元茂,姚季宗,似乎与飞鹰帮没有纠葛,如果他们打算为江信北出头,完全可以采取拜帖,直接向飞鹰帮挑明江信北与姚家的关系。
秦六觉得,飞鹰帮虽然不会在意赵元茂和姚季宗,会借此敲打姚季宗和赵元茂,但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
噫,秦六停顿下来。
姚季宗不愿意女婿吃亏,又不愿意伸头给飞鹰帮敲打,加上赵家和陆安兴的关系,姚家和赵家的关系,三家小辈之间的关系,赵元茂和姚季宗也有可能。
但这点理由还不够,他们即便是三家联合,力量还是弱了些,不足以对飞鹰帮构成致命威胁。
想来想去,秦六找不出别的理由说服自己。这事情,单凭陆安兴,姚季宗和赵元茂三家,还闹不得这么大,这股力量,有可能来自县域外,如果是这样,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六爷,那小子进城了,我们……”
李瑞等候有时,秦六一直没有表示,忍不住开口。
秦六斜了李瑞一眼,手指在桌子上不断地,很有节奏地击打着。
一会儿,秦六道:“先跟着吧,别惊动他。”
把传言对飞鹰帮造成的危机解读成对头的挑拨离间,意图抢飞鹰帮的饭碗,从而将危机转化为对外的同仇敌忾,对内肃清异己分子,再辅以拿江信北开刀,强势凝聚人心,本来是既定策略,但,看秦六的样子,很可能临时变卦,李瑞百思不得其解。
李瑞欲言又止,告辞,转身离开。
李瑞,易宏图,赵维锦三人都还是小弟的时候,并称为北街三剑客,后来李瑞上位,易宏图和赵维锦变成了李瑞的打手,心里肯定有想法,李瑞直接怀疑这么多传言与易宏图,赵维锦有脱不了的干系。
但这话不能跟秦六说,李瑞只能憋在心里自己着慌。这事情也是秦六同意,自己才着手实施的。如果秦六真要为平息内患而撤换北街堂主,李瑞觉得很憋屈。
李瑞自问在处理宋家事情上没有纰漏,但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传言五花八门。有不少就指向自己是造成大脑壳死亡的凶手,特别是过年后,这股风气又被卷起。这让李瑞在北街堂口很被动。
这事情再拖下去,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波及整个飞鹰帮,李瑞下决心,必要的时候,得先下手为强。
江信北骑马进城,想不高调都难。
等着过小年,还要出去干事,把李瑞家十八代祖宗女性都问候隔片,易宏图还是走出屋去。统一调度一群跟踪江信北的手下。
北街这块飞鹰帮的地盘争夺,易宏图,赵维锦和李瑞三人立下汗马功劳,那时候,三人都是小弟,交情比较好,但李瑞上位后,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几年过去了,易宏图不时回头看看过去的交情,到现在。三人竟然犹如陌生人,除了帮里的事务,几乎没有交往。
传言对李瑞不利。易宏图乐于看到,但放任传言扩大化,把飞鹰帮搞乱,易宏图又不愿意,这不符合易宏图的利益。
“宏哥,那小子进了陈老头的棋店,怎么办?”
一个年轻人跑来跟易宏图汇报情况,请示下一步指示。
“继续盯着。”
江信北进了别人的地盘,黏上陈老头这样的人家。易宏图一阵烦躁,话都懒得多说一字。
年前的事情。虽然让飞鹰帮很没面子,但事情却是由飞鹰帮惹起的。总不能你欺负人家,人家有能力反抗,你还不允许人家表示一下吧?如果那么一丁点事情就要这样大动干戈,那飞鹰帮不如直接上山做土匪,那就真的是天高皇帝远,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明显吃力不讨好,易宏图不知道李瑞和秦六为什么非要找江信北的麻烦。上次,易宏图和江信北起冲突,就是因为陈老头的缘故,易宏图不能过于强势,在龙景阳的撮合下,和平解决。这次的行动,易宏图做不了主,事情如何解决,想想都很麻烦,易宏图没有按照李瑞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
陈老头的棋室改变了风格,过年的时候,儿子孙子一大堆回来了,对于老人家在家里奈不住寂寞,开个门店,方便和老友谈天说地,很好理解。但对老人家附带开一个茶室,非议颇多,认为不伦不类。
虽然,门面是自家的,不在意那几个钱,但不管如何,开茶室,总是一份事情,总要分神照顾。这样以来,不但达不到老人家一起开心下棋,开心聊天的目的,反而会弄得一摊子烦心事。即便要开茶室,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好好地开。雇人打理,请人照料都可以。
陈老头从善如流,把门店一分为二,一边经营茶水加点心,一边供自己和人下棋取乐。
今天过小年,闹元宵,陈老头回家和家人共餐,把棋室交付给常来的熟人打理。看样子吃晚饭后,陈老头还想来看看。过了今晚,年才算真正过完,晚间元宵闹花灯,龙灯汇演是相当热闹的场面,不能错过。
龙景阳虽然不知道陈老头的茶室会改变风格,但地方不变,茶室却变得更清净,这是意外之喜。
江信北走进茶室,龙景阳笑着招呼江信北到自己边,走进一个雅间,叫来两份零嘴小吃,服务生给两人斟上茶水。
龙景阳挥挥手,让服务生留下茶壶,走开,两人边吃边聊。
几句开场白后,江信北道:“时间过得真快,初四,我们约定在茶室会面,转眼就到了十五。”
龙景阳道:“嗯,是过得很快。不过,信北,我还是觉得,这事情是不是你多虑了,从我了解到的消息来看,无论从哪方面,都好像与你无关。你参合进去,莫要惹祸上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