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头见来人自报姓名是齐柳笙,站立起来,一边打量齐柳笙,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既然振民也上来了,想必还没到,不过也用不来多久,来,进屋坐。”说着,庞老头让欧全海去照料齐柳笙和范勇的马匹。
欧全海回来,继续和庞老头挑选,齐柳笙和范勇帮着重新打装。
四人手中活儿不停,嘴巴里话语也不断。
一会儿,齐柳笙道:“大爷,这冬笋干嘛还要挑选,多余出来的工夫,竹笋有所损坏很正常,不会有人在意这个。”
庞老头笑笑,说道:“冬笋不露头,锄头下挖,有时会挖偏,损伤冬笋,冬笋本来个小,见肉,老化快,一个冬笋也就不剩多少肉。买卖莫亏心,开始做,就要讲信用,让人家买得物有所值才行,下次才有得继续做。”
“挑选这么多出来,那岂不是要亏损?”
“那倒不至于,挑选过后,品相好看,价钱上就可以高一些,挑选出来的可以自己用,或者价钱便宜一些,自然也有人要。”
齐柳笙左一句右一句,和庞老头聊着,对江信北这半年来有个大概了解,感觉到自己的确比江信北幸运多了。在村里赚几个钱真心不容易,一天到晚,爬山涉水,餐风露宿,没几个时候歇息。”
不过江信北却不这么想,谁的钱米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想赚钱,当然得付出,要是那么容易,天下岂不是没有穷人了?
在家里舞弄农田,辛勤劳作一年到头。还得看老天的脸色,如果老天不高兴,一年的付出就白费了。现在翻山越岭。有时,一天要跑上一百多两百里。虽然辛苦,但想到能有白花花的大洋流进口袋,铿锵作响,那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有付出有回报,那就是最幸福的事儿,还不知足,老天都不会原谅的。
响午过后,杨五妹见到江信北一行走近家门。兴冲冲地迎接出来。
“顺东,你那伙伴今天还是没来呀。”
石顺东:“那边有事丢不开,可能要过几天。”
杨五妹有些失望,这给张才景看出了点什么。
不能不说,张才景的眼光有点毒。
猫冲杨家家主在村里是个小地主,人称杨员外,五十来岁,家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杨员外一心想要儿子,结果却事不如愿。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到第四个终于生了一个儿子。杨员外嫌少,好事成双嘛。接下来。老婆的肚子好像故意和杨员外逗着玩,一儿一女地交叉出生。杨员外执拗性子发作,一口气生到第七个,终于有两个儿子是连着出生的,到第八个又是赔钱货的时候,杨员外才淡去还想要儿子的念头。
如今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也成家单过,最小一个才十来岁,家中两对儿女四个跟着老俩口过。
杨员外对前面四个儿女还琢磨着起个好名字。后来几个就没那心思,老五是女儿就叫杨五妹。老八就叫杨幺妹,老六老七就叫杨六郎杨七郎。也沾沾杨家将的名气。本来是想把老八叫杨八妹的,好像记起杨八妹是个丫鬟出身,才改叫杨幺妹的。
年相仿,在石顺东和江信山跑山货的时候,杨六郎和石顺东混熟了。石顺东和刘玉坤跑货的时候,就吃住在杨六郎家。
石顺东现在是帮江信北,没有之前的那份焦急心态,很多事情,顺便交给杨六郎代劳,适当付给酬劳。
坐在家里都有收入,杨员外求之不得。听儿子杨六郎说,如果自己出本钱,可以帮石顺东代理收购,还可以多得两分的利,杨员外更是上心。
江信北给石顺东的交待也就是三分的差价浮动,这还要看是什么货品,如果是一般的货品,只有几厘钱,一番讨价还价,石顺东咬定不松口,杨员外便要石顺东答应带着杨六郎一起做。石顺东顺水推舟,也就把猫冲一片的山货代理交给杨员外。
刘玉坤跟着石顺东显得言语少一些,但给人的感觉是忠厚老实,一来二去,杨五妹对刘玉坤不免多看了几眼。杨家在猫冲虽然富有,事实上也就是比富农强一些,比地主又差一点。杨五妹前面三个姐姐被杨员外胡乱嫁出去,日子并不好过,杨五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搞不成低不就,婚事就脱下来。杨员外没有一点催促杨五妹出嫁的意思,一来是儿子都还小,有个大姑娘在家帮着,是好事,二来,以杨五妹的眼界高,找个好劳力,也可以再帮家里一两年,也不亏多养她几年。
眼见十八岁,快成老姑娘了,女人终究要嫁人,无非是嫁汉穿衣吃饭,难得有自己看得上眼的,刘玉坤是个挣钱养家的男人,杨五妹越想越是合意。
昨天不见刘玉坤前来搬货,心里就嘀咕,今日还是不见刘玉坤前来,不禁动问,露了心迹,给张才景逮个正着。江信北一行在杨家歇脚,杨五妹没见到刘玉坤,询问之下,满心失望,
刘玉坤见猫冲成山成片的竹林,提出冬笋生意的时候,石顺东也有同感,告诉杨六郎,让他先帮着收购。杨六郎把收购消息放出去,村里的民众却不大相信。
竹笋这东西,自家吃用用不了多少,何况这东西耗油,而且经常吃,吃多了,也就没什么新鲜的。最多是自家制作成干笋,当然要是拿出山去做买卖倒是可以,但问题是拿出山去太不方便,这不是一斤两斤的问题。
石顺东和刘玉坤离开,第二天又带着杨友宁陈义海和张才景前来,村民才逐渐相信杨六郎放出的消息,等到昨天,江信北等人搬运一天,二千多斤冬笋就这样被搬走,这才点燃了村民的热望,不少村民全家出动挖笋,整个山村显得很忙碌,也很热闹。
江信北却有点担忧起来,本钱是个大问题,即便有杨家垫付一部分,但这里面总有个限度,如果不能及时结账,过年,可能就只能背一堆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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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猫冲十多里的三岔坪,一个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
距离村庄不远处,几间房屋依山而建,看上去建成不久。
房子外墙用黄泥敷着,日晒雨淋之下,有些地方出现裂痕。泥墙上偶尔露出稻草芒草梢头,屋顶的茅草被雪覆盖着,呼呼风声扫过,除了墙壁上颤动的草头,屋顶上的茅草无动于衷。
屋内,姚梦欣和陈大奎坐在火坑边聊着。
不多时,黄孝淮走进来,陈大奎指指边上,道:“坐下来说吧。”
黄孝淮坐到火坑边,双手搓搓,说道:“我们和上级完全断绝了联系,耿秋生他们也很难获得确切的消息,只能根据坊间传说告诉我一些外面的状况。据说鄂豫皖苏区已经完全失去,主力部队向西突围出去,不知所踪。我找了几份报纸,也没有已定的说法,或是川陕,或是川南,或是其他,去向飘忽,或许他们也还没安定下来,这么远,我们恐怕只有自己坚持了。
不过倒是有个确切的意外消息,瓜坪保安营剿灭杨再彬,就是我们丢失药品那伙土匪。剿灭他们并不比对付我们的游击队容易,据说,杨再彬六十来人土匪,竟然没有一个走漏的。我疑惑,保安营怎么做到的。”
黄孝淮似乎欲言又止,静待姚梦欣和陈大奎的问话,姚梦欣和陈大奎见黄孝淮如此,也静待黄孝淮接着说下去。
犹豫一会,黄孝淮说道:“回来路上,我意外发现五人骑马而来,其中一个是西林壁的,就是上次我们准备伏击苏虎,我和另一个人扭打的时候,他夺我枪的那个小子。”停顿下来,黄孝淮瞟了一眼姚梦欣,继续道:“我有些好奇,便跟踪下去,发现他们在猫冲杨劲松家落脚。猫冲这几天到处挖冬笋,就是他们几个来收购的。”
姚梦欣惊讶之余,忽地来了精神,对陈大奎说道:“那就是江信北了。陈队长,我看我们是不是在他身上想想办法?”
陈大奎沉思半响,点点头。
自从第三次围剿开始,陈大奎一直难以建立比较稳定的游击区经历半年的时间。倒是这半年来,有姚梦欣的加入,才逐渐在三岔坪周边建立了相对稳定的活动区域。姚梦欣说的确实没错,陈大奎意识到以前之所以没能建立一个相对稳定的游击区,那是对游击队的任务没有清晰的认识。
完全解除了对姚梦欣的戒备,陈大奎遇事总要和姚梦欣商量一番。他是搞军事出身的,对建立游击区这一套没有章法,事实摆在眼前,按姚梦欣所说的游击队三大任务来执行,游击队的处境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江信北一行满载而行,半路中,一马迎面飞奔而来,近了,哦,还是个美女。
杨友宁打头,自然闪在路边,跟着身后四人牵马侧让。
姚梦欣见到江信北,降下马速,翻身跳下,走到江信北面前。
江信北有些慌张,终于还是叫道:“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