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北:“应该信得过,周凡既然提到赵元茂,还能直接找到我们家来,可见他也是上了心的。至于钱的事情,应该有得赚,只是多少的问题,具体要结账才清楚。”
江敬林:“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有话跟你们说。”
一家子都奇奇怪怪地看着江敬林,这么好说话,很难得一见。
江敬林自从白天和周凡交谈过后,心里就一直喜喜忧忧,患得患失。
当年江信北还没出生,江敬林对于姚季宗和赵元茂的邀请,没有松口答应,主要是担心土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害怕给老婆孩子带来危害。后来,姚季宗解散陀螺寨,从品江县跑到南河,忽然做起地道的生意起来,江敬林又担心他们此前的恩怨,被仇人寻上门来,遭受牵连祸害,所以一直没有不敢和赵元茂他们有过甚的交往。
此后多年,姚季宗和赵元茂逐渐走上正规,也没见什么大的波动,江敬林微微有些后悔当年的决定,但江敬林也有自己的骄傲,后悔归后悔,要江敬林厚着脸皮再去跟姚季宗赵元茂重提当年的话题,江敬林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
如今,江信北已经把这条路走通了,江敬林即使没有完全摆脱当年的阴影,也是喜多于忧,隐隐还有些羡慕江信北,如果当年是江信北这般年纪,难说就加入了陀螺寨做了土匪,现在的家境自然就大不相同。
江敬林心里暗暗叹了一声,人只要有了担忧和牵挂,往往在机会的节点上做出很多偶然的决定。这许多的偶然节点连接凑合在一起,形成的轨迹,那就是命运了。
江敬林让一家子安静下来,自己又老大一阵没有说话,弄得杨卯几大为不满,说道:“他爹,有什么就快点说,我等着收拾。”
不知道当年似真似假的的约定在姚季宗那里还留有多大的分量,江敬林没有理会杨卯几,说道:“信忠,你对你的亲事有什么想法,最好早点拿主意,只要不太离谱,家里总会随你的意。信北现在做的事情很关键,很可能就落在他的亲事上。以前,我就给信北说了一门亲事,但你一直没有着落,信北又还小,不着急,就一直搁在那里。但现在,你们都大了,如果信北先娶亲,对你,对家里,外人都有说法,也怕你多心,而且,信楠也跟着大了,说亲的事情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不论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耽搁两个弟弟的亲事……”
江信忠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亲事引出父亲这么多话,杨卯几从来不知道丈夫竟然对她隐瞒这么大的事情,但江信北的亲事有了着落,其他的也顾不上计较,想到的是,现在的江家房屋,很难容得下两对新人,要花费的钱米多了去。
江信北听江敬林说给自己说了亲事,心神向往,凝神静气,很想知道自己的老婆落在哪里。
等江敬林把该说的话说完,江信北患得患失起来,上床睡觉,脑子得不到安宁。
江信北没想到江敬林说的是姚梦兰,怪不到姚季宗会对自己说那些话。
那天晚宴的场景不断闪现,江信北很努力地回顾。可惜,越是努力,姚梦兰越是模糊,最后只剩下一道虚影。
表象去掉之后,江信北忽然想到姚梦兰审视的眼神,似乎好像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似的,想到这里,江信北好强心理不由膨胀起来,哼,还不知道谁是谁的那碟菜呢。
一连几天,全村秋粮抢收终于完毕,江信北的计划落实有了雏形,现在需要做的是把在西林壁做的事情和周凡对接起来。
这几天,江信忠变得神神叨叨地,一天到晚不着家,江敬林和杨卯几问他,他也没说几句话。家里没什么事情,江家上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休闲下来,村里热闹的场面多了,刘玉成,石顺东和江信山有事没事总来找江信北,江信北求之不得,没有急着跑县城。
江信北和刘玉成跑了几个村庄,把石顺东和江信山支去其他几个村子。能尽快把这个山货收集网络建立起来,本就是江信北预想好了的事情,有刘玉成他们的主动参与,事情的进展就比预想中要快。只要自己牢牢掌控销路要道,江信北很自信,整件事情就能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早上,江信北和江信山刚出门,迎面却见柳香玲哭哭啼啼地走来。
柳香玲小时候常常被江信北一伙捉弄,那也只是小孩之间的恶作剧。长大懂事了,虽然不至于有什么隔阂,但却极少到江家来。这么一大早哭哭啼啼地前来,江信北满心疑窦。
“香颖,别急,是不是柳笙出了什么事?快跟我说说。”
江信北看了江信山一眼,向柳香颖说道。
柳香玲哭哭啼啼的说话吐词不清,幸好跟柳安读书,叙述有条理,江信北结合这些天来的事情,连蒙带猜,柳香玲一时摇头一时点头。
江信北把自己给弄糊涂了,好一会儿才理出一个大概,说道:“香玲,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柳香颖眼巴巴地看了一会江信北,确信江信北不会骗她,才可怜兮兮地转身而去。
看着柳香玲可怜地离去,江信山说道:“信北哥,你等会,我回家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江信北点点头,道:“嗯,快去快回,我到郎雄家去一下,先生家的事情,他也该出点力。你回来先到郎雄家,见不到我们,你就直接去柳先生家,最好是约上顺东几个。”
威信总是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才有用。
柳安在村里有人缘,说话有威信,那是相对而言的。
家里没有男丁,终究是底气不足,实力不足。平时,没什么冲突,和平相处,柳安自然得人尊重,但遇上冲突,柳安那点面子根本不够看。
柳家的事情出在齐柳笙身上。
农闲下来,村村寨寨的人扎堆聊天,话题无非是先辈轶事,神怪传说。不料却牵出齐家旧事,齐柳笙的亲身父母。
齐柳笙成为柳安的养子,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齐柳笙原名叫齐来狗,五岁时候,父亲病故,八岁不到又死了母亲。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出齐柳笙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命格,孤苦伶仃的,却没人敢收留。柳安看着齐来狗可怜,便把他收留到私塾来。齐家和柳家差不多都是人丁单薄,柳安见来狗乖巧,和女儿柳香玲俩小无猜,便收来狗做了养子,改名叫齐柳笙。齐柳笙不愿改姓柳,柳安没有强求。
柳安拿齐柳笙当儿子待,齐柳笙对柳安将自己改名成齐柳笙很乐意,但來狗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却能让他时时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终究不愿意改姓。这种矛盾随着年长,感受到柳安的越多的眷顾,压力感也越大,总想为柳家多做些事情。
齐柳笙亲身父母都是病故的。他父母为了治病向罗家借支,谁知道病没治好,人却没了。原先齐家有两三亩水田,多年没有能力归还罗家的借支,加上齐柳笙父母双亡,他家的田亩自然就用来冲抵罗家的欠资。具体到底如何,那时候,齐柳笙还小,不懂,柳安是外人,不清楚内幕,再者因为自家人丁单薄,也不想惹事。
齐柳笙把听到的这些记在心里。那时自己还小,只知道自己父母生病,家里比别家穷困,不相信父母会跟罗家借那么多钱,也没道理那么多年没还,而且这七八年,罗家也没提起,这不合常理,无论如何,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昨天齐柳笙越想越疑心,到罗家重提此事,没有结果倒还罢了,反被罗家揍了一顿,今天带人打到柳安门上,罗家认为这一定是柳安支使的。
这笔账怎么算,具体情形除非齐柳笙的死鬼父母从坟墓里走出来和罗家对质,否则,无从说起。寨子人家当家的,大多上山去了,罗家势大,寨子里即便有些当家的没有上山,也不敢出头。柳香玲实在没办法,想到江信北,这家伙虽然小时候操蛋,但对父亲相当尊敬,也肯帮忙。在村里只听说他欺负别人,还没听说谁欺负过他。
柳香玲哭哭啼啼跑出来,罗家人自然不放在心上,柳家门单亲寡,能叫上什么人?何况是一个小女孩。
江信北把柳香玲家的事情跟伍郎雄一分析,伍郎雄也没理不出一个所以然。俩人一合计,觉得不能在在老账上和罗家纠缠,应该抓住罗家带人打上柳家门上这件事情,这是仗势欺人,这样以来,自己就站在道义上,无论如何,罗家都难讨得好去。
欺人太甚了,真当柳家没人帮了不是?江信北和伍郎雄商议既定,顾不上等江信山,俩人就急冲冲地赶往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