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煎熬,江信北感觉到,出门在外,自己太虚弱了,强大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顺势就势,还是可以的。今天下午就小试牛刀,结果相当满意。
饭前,陈伟良等六个人心血来潮,纷纷下场测试江信北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之后七嘴八舌地询问江敬林的近况,有些人或许出于客气,但陈伟良的语气,江信北觉得很真诚。及至姚季宗和冷锋几个的出现,江信北心思转动之下,就开始寻找法子,引起这些人的关注。
先有赵元茂对自己的关照,后有陈伟良六人的表现在前,江信北隐隐猜到江敬林和这些人的关系可能不浅,特别是和赵元茂的关系,不仅仅是好朋友这么简单。如果不好好利用,那纯粹是资源浪费。
姚梦兰的窥视,让江信北的想法更为强烈。饭菜上桌,江信北突然灵光一闪,躲避姚梦兰审视的目光是真,趁势获得这些人的好印象也不假,至少孝敬长辈,手脚勤快,有些本事的好感是跑不了的。
松茸炖鸡等几个菜式合不合众人口味,江信北没有把握,江信北也不考虑这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信北做出来的姿态。
三张桌子拼凑成的合拢宴,全席十五人,吃的东西是次要的,气氛才是主要的。
姚季宗对江氏炖鸡的评价引开话题,酒到兴处,话题变得无迹可寻,话语便是兴之所至,随口而出,少不了对江信北来一两句,顺便羡慕羡慕江敬林。
江信北成功地引起众人的注意,心里窃喜不已。
赵子昂一身的着装不乏世家大族子弟的精干,配以长期读书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形象自然相当突出,众豪客给予了相当的关注,没有因为江信北而冷落他。
赵子昂心思灵巧,时不时地趁机端起酒碗给各位长辈助兴。
事实上,在这样的场合,女子的确有些不适合,辛惠虽然豪爽,酒过三巡,还是带着姚梦兰离席。
赵子昂和江信北一副认真听教的模样,陪在末座。无论如何感到不适应,男人的场合,没有正当理由,就算做哑巴,也得老实待着。
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江信北很自然地闭嘴,做好忠实听众是他最需要的事情。
有本事,讷于言语,那就不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人,这给众人的感觉就是乡下人的憨厚和质朴,收获的好印象比之前面弄松茸炖鸡更佳。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月升中天,辛惠和姚梦兰端来茶水,另有下人前来清场。
是兄弟,关系也有远近,有两人跟着在南河的四人走了,剩下的留宿赵家。
因为下午的那场雨,院子里显得清凉,姚季宗,赵元茂,冷锋围坐在亭子里的茶座周围,赵子昂和江信北在一边侍候。
本来没有江信北什么事情,但赵元茂如此安排,江信北求之不得,他算是看出来了,姚季宗的声威不比赵元茂差,还有一个冷锋,这三人才是这伙人的头。
“大哥,你还没忘记嫂子呀,我看梦兰梦欣都大了,你该给我们找个新嫂子。上了年纪,总得有个人嘘寒问暖才方便。”
姚季宗对着冷锋呵呵一笑,“你们看我这个样子还有心思弄那事么?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三弟,我看你这话该对你二哥说说,子昂不小了,该有想法了。”
赵子昂莫名感到心跳,心思似乎飘向遥远的虚空。
赵元茂道:“大哥,我看你把农庄交给弟兄打理就行了,住到县城里来,城里的生活条件总比村里好很多。而且,兄弟们难得一聚,接接送送,跑到农庄来去就得半天,很不方便……”
姚季宗打断赵元茂的话,道:“狡兔三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虽然过去十六七年了,早就物是人非,我们不担心有人翻老账,但现在局势也好不到哪里。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我们得有我们自己的打算,住到一起,没有近忧,还能没有远虑?三弟,你要把你那条线经营好,不要出现什么大差池,让一些利也得保证正常营运,南河的农庄米行,和你二哥名下的商号,将来很可能就是我们彼此躲难的栖息地。”
冷锋沉吟一会儿,说道:“大哥是不是太过滤了?这次*好像不同以往,江北张徐共军日子极不好过,很有可能前段时间的风光不再,我们这该太平了。而且洪湖那边的共军好像也四处逃散,听说闽赣的朱毛红军也日子不好。”
姚季宗道:“不好过归不好过,可是从前年向前年以来,*的围剿,共党的日子那次好过了?最后还不是给人家咸鱼翻身?我倒是很羡慕,做土匪做到他们那样,也不枉人活一世了。再说,只怕没有共党这回事情,我们才是真正的麻烦来了。”
江信北对姚季宗的话听得十分仔细,大哥江信友至今没有消息,不知道是得胜了,还是被红军俘虏了。这几年道听途说不少,有的*被俘虏了,直接就参加了红军。如果大哥被俘虏后,参加了红军,不知道是盼红军得胜好,还是盼*凯旋归来好。
有了这些思虑,江信北对赵元茂三人后面的说话内容恍如雨过荷叶,摇晃中颗粒无存,却对赵元茂让自己旁听三人交谈多出些许疑惑,至少姚季宗和冷锋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赵元茂冷锋带着赵子昂离去,姚季宗没有动身的打算,却把江信北留了下来。
自前段时间赵元茂和姚季宗讲到江信北有意走出山窝,而且比较看好,姚季宗暗地派人跟房如松几家接触,对江信北跟赵元茂所说的事情进行了一番了解,还过得去。由此对江敬林迟迟不能兑现当年的诺言颇有微词,决心求人不如靠己,等有了眉目,江敬林就算有反悔之心,恐怕也由不得他。
从目前来看,姚季宗对江信北还是比较满意的。
“听说,昨天你在街上打了一架,说来听听。”
江信北弄不清楚姚季宗的意图,只好把昨天的事情略略说了一个大概,纯粹是就事说事。
沉默有时,姚季宗道:“如果你想做山货,我送你一句话。不过在你想通这话之前,你最好不要告诉你爹我们俩见过面,当然,这事由你自己决定。”
神神叨叨地,江信北心里犯疑,不过还是很用心地听着。
“靠近上线,拉长下线,是做任何事情的不二法门。”
“怎么说?”
江信北云山雾罩,实在听不明白姚季宗说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忍不住发问。
“有些事情得靠自己去悟,没有体会,别人说的再多,不但没用,还只会让你无所适从。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不妨多说几句。如果你想做山货,只想着自己上山寻货或者走家串户收货,那还不如不做,老实跟你父亲打猎是正经。你要做的是抓紧销路,靠上赵家,其他的事情别人帮你做。”
紧靠赵家,这点江信北能想通,但其他的就勉为其难。
今晚的事情透着古怪,站立在姚季宗身边,江信北很想问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