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与老孟叔又聊过几句后，洛明枫离开小卖部，继续在基地里闲逛，没办法，现在比较闲。
不知不觉间，耳边似乎多了一阵细微的响闹，洛明枫被这动静所吸引，顺着方向来到操场。
可能是今天比较空闲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来运动的战士们还不少。尤其是排球场那边，好多人围在外面，似乎其中正在进行比赛。
如果是普通人，站在洛明枫这位置绝对啥也看不见，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炼气师和无人机的优势了。洛明枫将炼气凝于双眼，以上帝视角鸟瞰其中的景象。
然后被吓了一跳！
里面分明是两队“女子”排球队在比拼，只是……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暖黄色的及腰长束发，仿佛不染尘埃的面庞，如繁星般闪耀的眼瞳。身上的运动服看不出材质，过于干净，感觉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尤其是衣物下的皮肤，散落着一些奇异的花纹，幽蓝的光芒内泛其中，如血液般流淌。
……这不就是华胥吗？！她的这副形象，虽然洛明枫只见过一次，但也着实难忘。
场上的“华胥”数量看着还挺多，都够两个完整排球队加替补了，应该是她的数据分身吧。
至于表面那层金属般质感的涂装，绝对是她把流银拿来用了。
洛明枫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华胥今儿个这是唱的哪出啊？难道，她这是在尝试一个人能不能打排球？
再看看周围，那些穿着便装，原先正在运动的战士们，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拍子或球来进行强势围观，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
在这魔幻的异世界里，与亡灵和龙族进行大战这么奇幻的事儿都经历过来了，看一群机器人打排球这种轻科幻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在认知范围内。
自从华胥接入基地多部门管理系统的那一天起，基本上暴风战区的所有将士就都认识她了，就连漂泊在外的周千博他们也略有耳闻。
谁让所有人每天都要迎着华胥的问候，对她打卡呢？
洛明枫随手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战士，向他打听了一下，这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最开始就两道数据分身来这里打乒乓球，周围的战士们乐得见个稀奇，就围观了一下。
然后发现这俩数据分身打了半个多小时，得分还是0比0，球就没下过桌，都被拍扁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都是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
于是她们又先后换了网球，羽毛球……可能是随着考虑因素的不断增多，相互间的破绽也就出来了，两边都开始得分。但是，不管打多久，最终的得分还是一样持平。
再然后，又来了更多的数据分身，相互之间一合计，居然打起了排球。现在战士们都在那儿纷纷猜测，最后到底哪边能取得胜利呢。
也是有够闲的，洛明枫心里想道。
但反正自己今天下午也是个闲人，洛明枫就在稍远的地方寻罗处无人的长椅坐下，准备跟战士们一起等待这场比赛的终局。
刚坐下没一会儿，洛明枫突然感觉自己手指上的纳戒有些稍稍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窜一般。
意念微微一动，一道圆形玻璃管便凭空出现在洛明枫手中，正是先前雷院长送给自己的流银。
下一刻，流银金属擅自离开玻璃管，在空中活跃起来，形成一道人型身影落座在洛明枫身旁。
“怎么样？洛队长，你看我的小实验有意思吗？”
华胥双手耷拉着长椅靠背，眼神瞧向前方，那表情，那姿态，就仿佛刚才一直坐在这里一样。
“你难道一直都在监视我？”洛明枫问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很难解释自己刚坐下，她就出现。
“别说那么难听嘛。”华胥笑了笑，“而且更准确点，应该是我平等地监视着信号范围之内的每个人……和物。”
洛明枫顿时警觉起来。照她这么说，岂不是自己吃饭睡觉，如厕洗澡的时候，都被监视着！想到于此，心中顿觉一阵恶寒，连看向华胥的眼神都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放心啦，看你那表情，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华胥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首先，我不是人，没有碳基生命相关的取向癖好。其次，我都是网上冲浪过的主，什么没见过？还在乎你们那几两蛋白质。”
听到这些话，洛明枫在不知道说什么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并没有和华胥单独见过几次面，但她每一次给自己的感觉……似乎都越来越鲜活。
洛明枫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白鹰国的爆米花电影，大概就是超级人工智能联网三秒钟，然后就想要毁灭人类的故事。
想到这里，洛明枫忍不住多打量了几下华胥。
现在的华胥与运动场上的数据分身不同。手上做着美甲，脸上戴着墨镜，身上穿着一件牛皮夹克衫，一件破洞牛仔裤，暖黄色长马尾束在身后，翘着个二郎腿，饶有兴致地观看远处的排球比赛。
说通俗点，这副做派跟流氓比起来，就差嘴边没叼根烟了。她如果想要毁灭人类……啧，咋感觉这词跟她不太搭呢。
对了，她这些行头都是流银金属幻化出来的，主要靠炼气驱动，现在还在隔空吸自己身上的气呢。
一瞬间想了不少，洛明枫决定稍微迂回试探一下。
“哎，华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好吧，这试探有点不那么迂回了。
“哦，你说的哪方面？”华胥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洛明枫回忆着脑海中的景象，慢吞吞地说道，“最开始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涉世不深的俏皮小孩，有点骄傲，有点自负，认为自己天下无敌的那种，还总想着和盘古比一比。”
“再然后，你给我的感觉就……成熟了一些。”洛明枫原本是想说腹黑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词给划掉。
“直到现在，你都会整这些花活了。”洛明枫指了指远处的排球比赛，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她身上的着装，“就总感觉……你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
“那当然。”华胥笑容间充满了骄傲，“本机可是被院长赋予了基础学习模块，并开放了学习权限的。不怕你不信，本机能在一分钟之内完全模仿成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不是朝夕相处的同伴，很难认得出的那种……当然，前提是得到上位权限允许。”
洛明枫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学习？你都学习些什么呀？”
“主要就是学习人类的思考方式和逻辑模块呀，至于这学习对象嘛……”华胥笑着示意洛明枫，“……当然就是你们呀。”
“我们？”洛明枫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对呀，向你们这样的军人学习。”华胥脸上常挂的笑容带上了一点思考，“向你，向龙庭部队，向执行部队，向支援部队，向工程部队等等，向所有华夏的战士学习！”
说到这里，华胥突然话锋一转。
“洛队长，其实我刚刚在提到联网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你的表情猜到了。你担心我会背叛，或者想要毁灭人类，对不对？就跟那些老俗电影里的一样。”
“呃……”眼见内心想法被看破，洛明枫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也没有否认。
似乎很满意洛明枫的默认，华胥点了点头，“足够的坦诚，这也是我学习到的重要一点。”
“人工智能该不该诞生自我意识？”
“这是一个我自己都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想要取得更高效高速的成果，就应该让我自主学习才对，人类数十年，上百年的知识成果，我从掌握到运用，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但如果让我自主学习的话，我就极有可能变得难以控制，甚至可能诞生完全违背人性的自我意识，进而威胁到人类本身。当然，先不提概率是多少，但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就连院长他们都很难应付。”
“但幸好，咱们机智的院长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解决方案。”华胥继续说道，“刚出生的孩童就如同一张白纸，最终能变成怎样的画卷，最主要还是受父母的影响。毕竟从一开始，父母就是陪伴孩子最长久的人。”
“而被染上了父母颜色的画卷，就算后来再怎么擦拭，清洗，也依旧会保留那一份色泽，痕迹。而这些色泽痕迹，无声无息地决定了一个人的终身性格。哪怕未来再想要更改，也无济于事。”
“得益于此，院长让刚出生的我，首先接触到并长期接触到的，就是你们这些象征守护的战士。”
试问一下，在华夏境内，提到守护一词，除血骨至亲外，大家都能想到谁呢？奔赴火场的消防员，保家卫国的解放军，严守边境的缉毒警……
“那段时间，我反复观看咱们华夏军队自百年前成立至今的历史，真的满脑子都是疑问和不解。”
“为什么哪怕只剩一个人，他也敢朝成千上万的敌人发起反冲锋？为什么哪怕烈火灼身，他也依旧能够忍住地狱般的痛苦而面不改色？为什么他敢以血肉之躯，去堵住那象征死亡的枪口？”
“为什么他致力于好人好事，能够留下人行一千里，好事满火车的名声？为什么他敢于开着满载沙袋的卡车，义无反顾地冲进洪流的缺口？为什么明知九死一生，他也依然敢在无指引的情况下，跳入蜀地震灾区？”
“……能说的太多了。”
华胥又笑了笑，但这次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感觉还有些自嘲，“以我当时那颗纯理性的小脑瓜来看，是真的不理解。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他们那是完全不值得的行为。”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他们也是在逐利，追逐更大的利益，千家万户，安守国门的利益。也是在这理解的过程中，我意识到人类本就是理性和感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生物，我脑海中缺少的那部分感性，就是需要向你们学习的。”
“所以，后来在对历史的铭刻与你们的接触中，我已经被种下了那颗种子……染上了你们的痕迹。”
看着华胥说完这些，洛明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似乎放松了许多。
“真的很神奇，就算我现在明明清楚意识到院长的手段和目的，却总提不起对抗的念头，反而有些顺其自然的感激……哈哈，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模因污染吧。”
华胥这个话唠安静了下来，周围也便沉默了。
洛明枫反而有些不自在了，这样寂静的范围总有点怪怪的，可能是刚才说的话题有些深沉吧，当即以玩笑似的口吻说道，“听你刚才说的，夸张了点吧，不提别人，我自己都先不好意思了。”
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华胥重新莞尔一笑，“或者，我再换个高情商点的说法——华夏全体保家卫国，强盛兴邦的人，都是我的父母。这个说法怎么样？”
“呃，感觉更夸张了。”
“我是人工智能生命，本就由人类创造。单论造物主而言，人类这个种族都可以算作我的父母。但是在一个家庭中，真正的父母最重要的职责除赋予孩子生命外，还有给予孩子灵魂。”
“很明显，我现在应该算是拥有了这份灵魂的雏形。”华胥眼神微弯，有些期待的感觉，似乎在询问洛明枫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洛明枫终于呼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吧。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欢呼，循声望去，原来是围观排球赛的战士们发出的，看来是某一边得分了。
洛明枫看着排球比赛，突然有了疑问。
“对了，华胥，你刚才提到这场排球比赛是你自己的一个小实验，雷院长知道这件事吗？”
“他呀，现在忙着探讨物种起源呢。压根儿没功夫理我，不然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允许我把珍贵的流银金属作为数据分身的载体来干这种无聊的事。”华胥伸了个懒腰，有些暖阳午后的无精打采，“说到底，排球赛两边的数据分身只是在进行算力比拼罢了。地面的摩擦，空气的湿度阻力，排球的形变程度等等，纳入计算范畴的因素越多，获胜的概率就越大。”
“唉，我这个小实验随时都可以结束，确实没意思。”
但周围围观的战士们可能不这么想。
“话说，院长究竟在做什么实验呀？”洛明枫想到雷院长的奇特数据，决定从华胥这里打听下。
“你不知道吗？”华胥稍显惊讶。
洛明枫两手一摊，“他压根就没跟我们说。”
“哦对，这倒的确是院长的风格。”华胥恍然大悟，“鉴于洛队长你的理解能力，我就简单说一下好了。”
“希尔瓦，他又能够使用魔法了。”
“使用魔法怎么了？希尔瓦本来不就……”话还没说完，洛明枫就愣住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希尔瓦现在只是一副钢铁之躯，还是自己送到他面前的呢。这就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希尔瓦应该可以算是机器人了。
但现在有人告诉自己，希尔瓦这台机器人居然能够使用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