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撇嘴，“那你告诉我，他们去哪里带兵了？”
果然不出所料，宸王父子早早就准备好了。
谢黎的心往下沉了沉。
谢恬咬唇，迟疑了半刻，还是无力地屈服于谢黎的威胁之下。
比起恪守诺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谢黎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世子和王爷去了临安城外的城隍庙，那便是他们豢养军队的地方。”
“城隍庙？”谢黎挑挑眉，“城隍庙能有多大，如何能养得了军队？”
“在城隍庙的地底下，有很大的地方，我曾经进去看过一次，里面就像是一个广阔的地下市场一样。更何况，那城隍庙依山而建，掏空了山体的话，也是很大的空间了。”
谢恬还算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黎点点头，转头又问道，“你怎么会进去的？”
“我……”谢恬苦笑一声，“我会南疆的蛊惑之术，虽然那些士兵对宸王没有反叛之心，但是常常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呆着，总是会有一些极端的情绪，我可以用蛊惑术安抚他们的情绪……”
“就如此简单？”谢黎敲了敲桌子。
南疆的蛊惑术虽然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她是亲眼见过玲珑施展那银铃蛊的。
据说银铃蛊已经算得上是蛊惑术中的翘楚了，可是仍旧是没办法将所有人完全控制住。
谢恬……没有说完。
谢恬的脸色登时苍白下来，望进谢黎如同利剑一般锋利的嘲讽中，她整个人似乎都哆嗦了一下。
“顺便……送了一批人进去……”似乎想到了某个难以言说的场景，谢恬整个人颓然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就像是被厉鬼缠身一般。
谢黎一愣，随即冷笑，“你倒是忠心耿耿。”
送的什么人，不说谢黎也知道。
如狼似虎的士兵堆里面，什么人能够缓解他们的戾气？
谢恬没说话，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低头嗯了一声。
“那么被宸王掌控的前梁旧人呢，你也知道咯？”谢黎紧紧盯着谢恬的眼眸，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谢恬脸色更白了，上下唇甚至都有些颤抖，眼中惧怕之色一闪而过。
“说！”谢黎当机立断冷笑一声，扬手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清脆的瓷片破碎声和着谢黎清凌凌的冷喝声，谢恬被吓得“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同时也将她从无边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世子妃，怎么了？”门口传来小云关切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担忧。
谢黎淡淡启唇，“没事儿。”
没有解释，但是小云听见谢黎的语气像是淬了冰一般冷冽冽，也不敢多问什么。
反而是在谢恬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们害怕谢恬出事儿，哆哆嗦嗦的凑到小云身边。
“云姐姐，我们姨娘没事儿吧？”一个小脸尖尖的丫头低声询问道。
小云点头，“世子妃说没事儿的。”
“我是说……”小丫头有些气急，“我们姨娘……”
小云一愣，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刚欲说话便听见里间传来谢恬的声音。
“我没事儿，你们去看着小世子。”
听见谢恬的声音柔柔传来，小丫头们才规规矩矩的退了回去。
而屋中，谢恬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谢黎扬手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透过淡淡茶雾瞥了她一眼，“既然恢复过来，那么便告诉我吧。”
方才谢恬的神智都有些不对劲儿，谢黎心知其中肯定是发生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谢恬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好歹能说句完整的话了。
“大姐姐，我真的没办法开口说。”
她顿了顿，张张嘴却是吐不出半个有用的信息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谢恬苦笑，“虽然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谢黎的心便忍不住往下沉了沉。
“那你知道在何处？”她不敢想象，在她不在的日子里面，这些人究竟是如何被折磨的。
“就在这东苑的地底下。”谢恬狠狠一咬唇，极快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具体何处？”
“外书房的迎春花丛后面的假山，便是入口。”谢恬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轱辘说了出来。
“好，我会去看的。”谢黎仰头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句，“若是我发现你骗我，你当知道我会做什么。”
说完，谢黎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去。
谢恬坐立不安的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口透进来的光，明明灭灭的打在谢黎身上。
“大姐姐！”她终是忍不住轻声唤了出来。
谢黎顿住，微微侧眸。
明暗交界处，谢黎一半在阴影中蛰伏，一半在阳光下明媚，像极了极善又极恶的谪仙堕神。
“我一直想问一句，为什么你就是容不得我？”
谢黎像是听见了某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眉梢眼角迅速浮现出一抹讥诮，“我容不得你，难道不是你自己作死的吗？”
“我难道……没有给过你机会吗？”谢黎似很不能理解，“我一直觉得，我对你和谢晨，都是极具耐性的，难道你们都没有感觉到吗？”
谢恬无言以对，半晌张了张嘴，“若是当初你们放过我，我的姨娘便不会死。我和世子也不会走到今天。”
谢黎被气笑了，“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因为我了？”
谢黎觉得谢恬真的很有意思，明明是自己把自己折腾到这样的地步，却还是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似乎想要将所有罪过都归到别人身上。
谢恬抿嘴不答，神情中却是透露出一抹倔强。
“你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的姨娘根本就不会死。”谢黎颇有些怜悯的看着她，“若不是你一心怨愤，王夫人和祖母也不会死。”
“现在想起来，这世界上除了你姨娘，对你最好的恐怕就是祖母了吧，可是……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和宸王一起灭了平南侯府几乎半数的人呢？”
提到此，谢黎垂手捏了捏腰间的玉印章，脑中灵光一闪。
看来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玉印章，是谢黎生母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