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清尘躬身对皇后道：“娘娘，桓王府中有一位医者，依草民所见，可唤进宫来瞧一瞧陛下的病症。”
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皇后这才厚着脸皮到桓王府中讨了清尘。
现下连清尘也无计可施吗？
皇后脸上出现了一抹悲意。
清尘见状急忙道：“臣不如那位医者熟悉蛊虫的原理，所以请她进来，我们可以一同商议……陛下现在情况很稳定，脉息平和，并无甚大不妥。”
想了想，清尘又补充了一句。
他原本被玲珑气了个半死，刚回到屋中便被宫中内监火急火燎的带进了宫来。
皇后摁了摁阳穴，点点头摆了摆手，便立马又宫人低头快走出去，急忙唤人将玉儿请进宫来。
待玉儿诊完脉象后，皇后和清尘都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陛下这脉象，有些奇怪。”玉儿拧了拧清隽的眉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皇后一听这话，心脏就像是被死死捏住了一般，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勉强稳住心神道：“玉姑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本宫撑得住。”
玉儿与清尘对视一眼，才缓缓开口问道：“娘娘，恕民女僭越，陛下这脉象倒不像是昏迷不醒，反倒像是沉沉睡着了。”
玉儿话音落，原本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皇后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似乎不怎么相信这一说辞。
“可是……”她有些理解不了玉儿话中的意思，“所有太医院的太医……包括方才清尘，都说陛下脉象平和……”
一语至此，皇后也瞬间明白过来。
所有人都说陛下脉象平和，那么身体便是无甚大碍，至少不应当会昏迷不醒。
皇后“呵”的一笑，然后又笑了一声，“这么说，陛下是故意装睡的？”
这个判断太过荒谬，可是玉姑娘和清尘公子的神情，完完全全表达的便是这个意思。
皇后甚至都觉得有些支持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转头去看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皇上，恍惚间竟然真的觉得他呼吸绵长，就和睡着了无什区别。
隐隐约约间，她甚至看到皇上的睫毛微不可察的轻轻颤动了一下。
神志清醒，只是在装睡？
可是什么缘由，一装能装数日的？
这不仅是皇后的疑惑，也是玉儿和清尘的疑惑。
出了皇上的寝殿，玉儿才低声询问道：“皇后娘娘，民女想知道，陛下是否日日都是如此昏睡，从来没有醒来过？”
“是。”
“那么是如何饮食的？”
“流食。”
“可是民女观他的脉象，倒不像是饮用流食之人所特有的虚弱。”玉儿转头看向清尘，“你觉得呢？”
“这也是寻你前来的目的。”清尘也是皱紧了眉头，“草民也觉得，陛下一日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清醒的。方才草民细细查探了陛下的背部和手臂，均没有发现久卧之人的特点。”
话到此处，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的意思是……皇上并非昏迷不醒，只是白天昏睡而已。”皇后面上的错愕土崩瓦解，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凛冽起来。
“民女私以为……陛下夜间恐怕是有人送食的。”玉儿低下头，“娘娘不若细细查问一番。”
清尘点点头，“或者今夜娘娘派人在这殿外守着，若是陛下真的夜间醒来，我们也可以再替陛下查探一下。”
皇后点点头，“如此，便劳烦两位今日就在这宫中住下了。”
她话音落，登时便有小宫女上前，将玉儿和清尘引了下去。
而两人刚一离开，皇后的神情便彻底阴沉下来。
“来人，把陛下的贴身内监都给我带到坤宁殿。”皇后脸色难看，“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何魑魅魍魉在这宫闱中作怪。”
“另外，那些看诊的太医，也给本宫带过来。”
“宫法准备好了。”
皇后连下三道敕令，整个人冰冷若雪。
说完，底下的宫女和内监大气都不敢出。
“另外——将太子请进宫来。”
皇后略微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这桩事情告知太子。
不一会儿，坤宁殿外一声声凄惨的叫唤声便叫了起来，小内监挨不过刑罚，只得将自己每晚替陛下送饭食的消息告诉了皇后。
“还有什么？”
“陛下说……”
“说！”皇后气得脸色铁青，“还说了什么？”
“说他要等着谢恬回来。谢恬似乎给了陛下一个信物，陛下夜夜醒来都爱不释手的。”小内监张皇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皇后冷哼一声，“谢恬，果真是心思玲珑，胆大心细。”
皇后看着下方跪了一排的太医，“你们呢？”
早就被这阵仗吓得半死的太医们诺诺不敢回声，只顾着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本宫掌凤印，如同君亲临。”她冷笑一声，“唰”的一下抽出长剑，直指下方差点被吓哭的太医们，“若是觉得本宫不敢杀了你们，你们且试试。”
皇后话音落，将手中的长剑“吭哧”一声掷到地上，一撩衣袍坐了下去。
“臣……臣等都是奉陛下的旨意，奉了陛下的旨意啊，娘娘。”终于有胆小怕事儿的太医支撑不住，赶紧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一日夜间，陛下亲自到了太医院，特意嘱咐了臣等，臣等莫不敢不从命……”另一个太医补充道，“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被气笑了，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的人，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做得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人人都敢隐瞒不报，看着她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日日焦心不已。
而此时，太子刚好走进坤宁殿，一瞧见这情况便知道情况不妙，赶紧上前行了礼，绕到皇后身边扶住皇后。
“母后，若是现在大开杀戒，恐怕不妥。”太子从皇后的贴身宫女处得到了全部消息，低声劝道，“既然是父皇的主意，那么今夜我们便当面问问父皇吧。”
皇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滑过。
她与皇上是少来夫妻老来伴，从来都是心心相印的，怎么突然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