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看到的那本日记本是你母亲的,她所做的一切都记录在里面,包括你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想念她的怨恨她的忏悔。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能让她就这样委屈的死了,这一切都是白梓芸的错,是袁世雄的错,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回忆至此,『奶』妈李玉梅的脸上微微抽搐,『露』出一种扭曲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我把日记本后面那几页给撕掉了,并留在你母亲的遗物当中,然后等着你去发现,然后等着你来找我……果不其然,你来了,没有哪一个孩子可以忍受自己父母含冤而死……”
“这不是真的……”宋廷蔚完全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他那么信任的嬷嬷,他所笃定的事实。
“真的?假的?”李玉梅嘴角上扬,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宋廷蔚,“傻孩子,真的假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为你母亲父亲报了仇,这样他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不……”不是这样的。宋廷蔚脸『色』煞白,身体虚晃了一下,他现在的脑子里面很混『乱』。
“这都是那贱人咎由自取。”李玉梅扶着宋廷蔚的手臂,“如果不是白梓芸她不安于室,『乱』勾搭别人,你父亲的心就不会留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你父亲太狠心太绝情,你母亲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李玉梅,你不要满嘴喷粪。”一旁的蓝叔被她的疯言疯语气得人都要爆炸了。“明明是她心狠手辣。”
“这都是你们『逼』的!”李玉梅突然声音尖利。“都是你们『逼』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宋廷蔚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早已关闭的大门。
他面无表情,但是脑子里已经混『乱』不堪。
母亲的音容笑貌,父亲时而严厉时而和蔼的面孔,袁伯父总是带着惋惜的表情,还有袁芬芬总是不愿叫他一声哥哥的倔强,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啊……”
所有的情绪终于冲破那不堪一击的理智,所有的痛苦化为压抑和撕心的唉吼。
那些因不可饶恕而凝结起来的痛,晃若细长的触角,肆无忌惮地钻入肌肤的『毛』孔,像藤蔓一样伸展,入心入肺地缠绕,让他窒息,让他疼痛。
“哗啦……”
那些整齐安放在吧台上的酒和杯,成了宋廷蔚发泄痛苦的代替品。
碎落一地的酒『液』,汇成蜿蜒的河流,慢慢的像他靠近,猩红着眼的宋廷蔚,却惊慌后退,这哪里是酒,明明就是那鲜红的血『液』……
宋廷蔚最后的神经被击垮,他虚软的靠着椅子滑落,终于,那眼泪冲破了最后的防线……
悔恨而哀伤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宅子里响了一个晚上,而黑夜也因为这哭泣声而显得特别漫长……
……
在公司里等了一早上,并拨打了无数次电话没有人接的欧亚文出现在宋廷蔚的家门口。
按了几次门铃无人应答之后,他毫不迟疑的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老板。”欧亚文边喊边四处查看。待他见到吧台出一地狼藉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不会遭贼了吧。
人呢?欧亚文慌了。
搜寻了房间不见人影,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报警的时候,眼间的瞄见吧台处好像有什么不明物体。
待他走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彻底惊呆了。
眼前这个人是他认识了数年的宋廷蔚吗?一向自制整洁的宋廷蔚此时正躺在酒泊里,全身一股混杂着烟和酒的复杂味道。
“老板。”欧亚文唤了一声,地上的宋廷蔚没有反应。
难道……他赶紧伸手放到他的鼻孔处,幸好只是醉晕过去。
“老板,你醒醒,醒醒。”几次无果之后,他决定把他搬到沙发上。
一阵折腾之后,终于把宋廷蔚弄得稍稍干净了一些,被酒弄湿的衣服也被他换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亚文问,可惜还是无人应答。没办法了,只能等他自然醒。
安排好一系列工作之后,欧亚文煮了点稀饭,然后便守在他的身边,以防万一。
宋廷蔚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不安稳。在梦里,和袁家父女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潮』水一样去了又来,直到袁世雄那一句“还我命来”才彻底把他给惊醒。
“老板,你终于醒了。”欧亚文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宋廷蔚睁着茫然的双眼欧亚文后,就把视线定格在天花板处。
他,还有惊魂未定。
“老板……”其实欧亚文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他丧气环绕后,生生把疑问吞回肚子里。再者,好秘书第一守则,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后来又想问他,接下来是休息呢还是上班。但又觉得,瞎子都能感觉到他老板现在很痛苦,问这种问题太不合时宜了。但不问的话,公司里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定夺。
欧亚文表示,他很惆怅。
就在他快把自己给憋死的时候,宋廷蔚说话了,虽然声音如沙砾一般粗糙干哑,“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还是?可没得他发声,宋廷蔚接着说,“公司的事,你安排一下,我累了!”
老板说他累了。欧亚文眼珠子都有瞪出来了,这个号称工作狂人的人居然说要休息,欧亚文心里的八卦因子在蠢蠢欲动。
“你走吧。”说完,宋廷蔚疲惫的闭上眼睛。
欧亚文迟疑了一下,虽然工作的事情他可以完成,但有一件事情,他觉得应该让他的老板知道。
“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汇报一下……”
“……”
“就是……袁芬芬,袁小姐失踪了。”
袁芬芬。宋廷蔚愣了一下,随后翻身而起,泛着血丝的双眼有些吓人,“你说什么?”
欧亚文瑟缩了一下,这样子的老板让他怕怕,“我说,袁小姐失踪了。”
“失踪了两天了。”
“怎么会失踪?”
“目前还不清楚。”
……
袁芬芬不见了,袁芬芬不见了。这个消息再加上宿醉,宋廷蔚*一声后,用手扶着自己的头,他感觉他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钝器在里面拉扯着,凌迟着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老板,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医生?他现在不需要,他现在需要是把袁芬芬找回来,他不能让她出事。
“老板……”
“不用了,你去准备飞机,马上出发。”
“去哪?”欧亚文有点『摸』不着头脑。
“希腊。”
……
在飞机上,宋廷蔚一直愁眉深锁,一切不在掌控中的不安让他的背脊森森的发凉。
“一定不能有事,不能有事。”虽然他相信袁芬芬的自保能力,但是他不相信那个混『乱』的时局。他在暗暗祈祷着,祈祷老天爷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能说对不起的机会。
几番联系之后,宋廷蔚终于得到了一些重要线索。这多亏那个时候他多留一个心眼,让欧亚文安排人注意她的行踪,虽然具体的事情不尽详细,但,至少有着落了。
八个小时后,宋廷蔚终于出现在人道主义救援队的营地,也出现在马莉团长的面前。
……
“你是谁?”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是绷得紧紧的。
“袁芬芬的哥哥。”
“哥哥?”袁芬芬有哥哥吗?她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马莉团长细细端详他的面容,得出的结论是,两个人一点都不像。“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袁芬芬说起过,我不太确定,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妹关系。
宋廷蔚明白马莉团长的顾虑,但,有些事不能多说,于是,转移话题,“我知道芬芬在哪里。”
“你真的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这个消息仿佛干涸大地中的一滴甘泉,快愁死的马莉团长激动的身体都有些发抖。
“我会把她完整安全的带回来的。”
“你……”马莉团长看他面容坚定,更况且目前她也是毫无头绪,赌一赌把,“那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我自有办法。”他的办法,也许他们还是别知道的好。
说完,宋廷蔚转身出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待马莉团长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那些装备完整的车子的时候,她不由的相信,这个男人要么真的哥哥,那么就是她的情人。
“我也要去。”方芳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跑到宋廷蔚面前,“我也要去。”
“不行。”宋廷蔚和马莉团长异口同声。
“为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太危险了。”宋廷蔚说。
“我不怕。”方芳挺直了自己的小身板。
“不行。”马莉团长拉住方芳的手臂,“方芳,现在不是你义气用事的时候,你这样去会影响到救援的。”
“才不……”会。方芳顿时泄了起气,她怎么不明白她就是个累赘呢,“请你一定要安全的把芬芬和子玉救回来。”
“我一定会的。”宋廷蔚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