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朗正为银两少而愁,锣鼓声、鞭炮声与马蹄欢呼声响起。
紫兰能听出那是有女子出嫁,牵明朗的手去看那些迎亲队伍。
这一家队伍,前面新郞骑马,额前与胸前大红花。身后跟八人抬大轿,有媒婆随行,再后方又是许多人家,其中有青年俊郞、小孩蹦蹦跳跳讨个喜钱。
凡是跟随在后方之人,有人会从布袋里取出铜板分发,个个欢喜,祝福语不断。
眨眼间,紫兰走散,明朗留意到领喜钱的人正是紫兰,绷着脸。
紫兰开心跑回来,五枚铜钱合一处,举起,笑道:“官人,你看。”
“嗯,我看到的是你对生活的热爱!”
紫兰心中更是欢喜,收好钱,站于一旁,目送新郎俊马远去。
两耳清静后,明朗毫无头绪,没办法将手中一千两短时间内变为更多,赌博很快就忘。
明朗想到:“看来,只有全心全意支持紫兰开饭馆,或许就能让心平静下来。这一千两、江雪最近又到处乱花钱,哪有那么多银子消费。”
二人途经一家包子摊位,紫兰用刚才得来那五文钱买下五个肉包子,双手捧向自家相公。
明朗深身温暖,他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这异世界的媳妇会对他如此用心!
明朗努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明朗随口一语。
和紫兰她们相处的时光,每天都过得很快,明朗没任何烦恼,心时时刻刻踏实。
那是从未拥有过的、猛然间发现世间竟有许多美好,原来心爱的人在身边,时间!分分秒秒,都是艺术,活着已忘记是在活着,如处天堂。
拗不过紫兰那成熟与俏脸带热情的双眼,明朗接过包子当紫兰的面,很快就吃掉包子。
明朗的心在发酸,他想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包子,现在怎么这么好吃!有人真心对我好的感觉真妙啊,好珍惜此时和她们相处的日子,还好,还有两年多。这两年哪里够!两百年都不够!完全不够!”
紫兰无声陪在相公身旁,有明朗在,危险全都远离。紫兰如同小姑娘家,有时偷看明朗,让发现后会惊讶、会开心,她会捧着脸在想怎么就这么快就给发现。
明朗内心自是欣喜,这异世界的老婆那点小心思,紫兰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两人让空中烟花吓住脚,紫兰扑到明朗怀里,在她的记忆里,很多声音都是带有痛苦的。
而明朗本就生活于和平时代,对烟花炮竹早已免疫,安抚紫兰使她放心。
紫兰呢,想起曾在夜晚站在叔叔家门前看烟花,那是对良好生活一份向往,尽管身后传来都是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叔叔一家三口用各种言语诋毁紫兰,她的心都随着烟花升空而消散,哪怕是短暂的。
如今,紫兰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相公就在身旁,用身体护着她。
风很冷,人心温暖,两颗彼此有对方的人相互依靠。
来往之人当中有双手插于棉衣袖中,有的家里摆放铁盆,里面有木炭,全家人围坐在铁盆边取暖。
摊位冒着热腾腾白烟,老板与伙计往炉中添柴,有客人来就笑脸迎接顾客,先是说些好话,待客人落座后点餐,老板就开心忙活去了。
明朗看到很多人都在为明日而努力,有人会抱起七八岁的孩子在街上走,少不了的是,那些手拿破碗的人身体僵硬倒下。
明朗过去时,很多行人皆带嫌弃眼色远离。
紫兰道:“官人,别看了,他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了!”
明朗明白,他也是个普通人,许多事,无能为力。
紫兰没提起两位姐姐还在家等着的事,默默陪在官人身边,沿街走着,对明天、对未来充满向往,两眼从失望变成希望。
看到布料店,紫兰会停在门口,远远地朝里面看。
明朗告诉她:“你这身上的衣服可以把整条街的布料买下来。”
紫兰相信相公说的话,这衣服看似单薄,穿起来却能保暖,遇冷则暖,遇热而凉。
明朗找处无人之地向紫兰说明这衣服来历,是天蚕衣。
紫兰没听说过天蚕衣,光听名字就知道很贵,很是稀有,而她,身为李明朗妻子,她穿上天蚕衣。
又行有五七里,恍如五七步,明朗带着紫兰不知道去哪,所走的路很近却很享受。
转过街道,复走百步有余,紫兰轻扯明朗衣袖示意他靠边站。
有个裹着破旧棉衣,头戴灰色露棉遮耳帽子,缓缓推辆独轮车朝这边来。
车上两边放有桶,盖子紧合,那人看着面熟推车极其小心。
再看时,两边人家眼神为暗示,从屋里出面各拿鸡蛋捏碎外壳扔那推车汉子,还有人捡路面石头扔去。
边扔边鼓掌喊:“好臭,好臭!这个倒粪工每次都要从我家门口走,让你走!”
说完继续朝他扔石头。
那粪工独自一人,瞧见前方黑衣少年眼熟,立马想起曾是玩牌的,本是往左拐偏往右拐,犹豫过后终究是朝李明朗那边推个车,全程低头行走。
他过去之后,紫兰紧捏鼻子几乎呛到,明朗面露难色在眼前扇两下手,带着媳妇跟上。
紫兰尽管极其不情愿,是相公执意要去,于是让明朗拿块布捂住鼻子,脚步缓慢跟在后头。
行有两里多路,推车汉子察觉到后方有人,他大概猜到是谁,紧咬牙在河边清洗桶。
明朗牵紫兰的手站在另一边看,他吼道:“你们跟过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吧?滚开,再不滚我对你们不客气。”
紫兰轻摇明朗左手,她的眼神在请求相公带她离开。
明朗微微摇头,紫兰没有再使性子。
那汉子提桶水径直来到两人面前:“我叫你们滚开没听到啊,还要我说几遍?”
“我们见过。”
少年的话击中汉子内心,他强忍心酸,道:“谁认识你,再不走我把水泼你身上。”他觉得不足以吓跑两人,泼掉水,从桶里捞大半桶尿水。
明朗能看到他眼睛里有说不出的痛苦和一份执着,带有强烈不甘与不想让任何熟识的人看到的心。
“你走不走?”
汉子假装要泼过去,紫兰背对着护在相公身前,明朗也知道他是在吓人,至少目前赌对了。
他无视两人,先去把桶洗个干净,又拍掉身上的蛋清蛋黄,闻到身上没有其它气味慢步来到少年前面。
他笑着说:“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你更没想到我会混成这个样子吧!”
“都是为了生活,没什么好笑的。我叫李明朗,这位是我妻子。”
他眼中满满的羡慕,说:“真好,还娶上老婆了!”招呼明朗靠边。
明朗看着他去找块干净的大石头,轻松搬来示意请坐,他又给自个搬一块。
明朗已在酝酿是否要审视这个人,如果本性好的话,可以考虑在祝福榜写上他的名字。
他无声诉说,明朗让紫兰躺在怀里,紫兰娇羞地不敢看人。
明朗道:“有几个月没见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沉思许久,等待的时间恍如隔世,明朗隐隐猜到事情糟糕,没有明说。
“上次在房间里玩牌的人就剩下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