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斩秋看着他，后者坐怀不乱，客厅里的冷光幽幽照在柔光砖上。
她从沙发上起身，躲进自己的房间。
每次都是这样。
她一旦离开沈霁的视线，他就要调出监控，掌握她所有的动态。
沈霁长指一划，屏幕上的界面陡然一变，宋斩秋滚到床上，缩进被子里开始玩手机。
从她进入房间，换睡衣时露出的娇好身形，到上床之后翻来覆去的一举一动，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
沈霁的神色从一开始就一直没变，就像一个看着宠物的人，占有欲和爱几乎等重。
……
宋斩秋丝毫不知道她的屋子里有监控，不过好在她一直比较警惕，不会忽然自言自语。
沈霁一大早就离开家去了公司，宋斩秋早就把离婚协议书打印了出来。她不可能当面和他摊牌的，沈霁的情绪太过难以捉摸，她不敢贸然正面刚他。
她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如果要让他同意离婚，她必须要拿点什么来威胁他。
有没有用另说，她手上几乎拿不到任何什么商业上的把柄。
就如同她一开始猜测的那样，沈霁原本是要和她姐姐结婚，是她抢来的婚约，那么姐姐的态度呢？
她决定联系宋春鸣，试试她的态度。
如果姐姐喜欢沈霁，那么不可能到如今一直坐以待毙。宋斩秋更倾向于她不在意。
不在意这场家族联姻，所以让给妹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那句“姐，我想离婚。”刚发过去，对面就打来了一个语音电话。
“怎么了？”
宋春鸣是女低音，非常有磁性，干练又沉稳，询问时也没有带着一丝不耐烦或是幸灾乐祸。
她转了转乌亮亮的眼珠子，模仿着之前聊天记录里的语气：“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新鲜劲过去了。”
宋斩秋翻看过原来的聊天记录，姐妹俩常打电话，文字交流的时候很少，她原本拿不准姐姐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个。
宋春鸣那边传来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估计在处理工作，她转了转笔，语意带笑：“离吧，爸妈那边我帮你说吧。”
她对这个妹妹向来非常宠爱，在她看来，宋斩秋那点小毛病，和那些浑身黄赌毒的纨绔少爷比起来，简直和没有一样。
宋父宋母其实也很好说话，因为一开始结婚这件事，是沈家提的，只是二老没有和两个女儿提过。
宋斩秋连忙制止：“别，姐，先不要和爸妈说。”
“你要先斩后奏？行，随你。”
宋春鸣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和流连花丛的妹妹相比，她对爱情几乎有生理性的厌弃。
“姐，我能不能先去你那住一段时间？”
宋斩秋对她似乎有天然的依赖，捏着身前的抱枕，有些犹豫地开口。
对方果然答应得很爽快，宋斩秋看着手上的一沓白纸黑字，缓缓弯起唇角。
沈霁今天几乎排满了会议，他当然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她。
宋斩秋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穿好衣服，带着手机和身份证就离开了家。
不到半个月，这座冰冷的房子就像枯木逢春，冰冷的地砖上铺上柔软的地毯，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堆满她的棉花娃娃，壁柜上摆着她自己捏的陶土娃娃。
和这里的风格极其不相符，但又奇异般地融合在一起。
五颜六色的发绳满屋都能找到。阿姨有意要收拾整理起来，沈霁却拒绝了，理由是这样她取用方便。
宋斩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大门关上，智能锁弹起几个音符，这个家里的人气似乎就这样离去了。
……
宋春鸣的家在郊区，离市中心很远，她喜静，在远离开发区和闹市的地方，选了一栋平平无奇的别墅。
别墅采用了一点徽式建筑的风格，宋斩秋一走进去，就觉得这个房子的风水局做得很讲究。
前院后院的绿化，还有客厅房间的布局都很讲究，左右通透，窗明几净。
宋春鸣坐在后院，热汤滚滚，烫出一丝龙井的茶香。
“来了？”
她剪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眉眼清雅，像一株兰一样施然绽放在满堂春意的院中。
她似乎很喜欢绿色，穿着一身草绿色的缎面长裙，绣着兰草，用的是盘扣固定领口。
宋春鸣手腕上缠着三圈檀木的佛珠，遥遥看她，心明眼亮。
宋斩秋没想到这个姐姐长这样，非常沉稳素净，又很有气势。
“喝茶吧，配了你喜欢的茶点。”
宋斩秋坐在她对面，她身上散发着檀木香，看她的眼里带着笑意：“这么快又不喜欢了？”
“他太冷冰冰了，我喜欢热闹。”
宋春鸣大笑起来，竹节一般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真是说变就变，从前还说自己就喜欢这种清冷的。”
“不过我倒是头一次没算准啊，从前为你卜了一卦，卦象说你十拿九稳。”
宋斩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掩下眼里的心虚，暗道她还算得挺准的。
宋春鸣对周易六爻很感兴趣，似乎也有许多这方面的朋友，东玄西玄都有涉及。
“晚上去喝酒吗？”
她抬眼，手里烹茶，嘴里却说着大相径庭的话。
宋斩秋眨了眨眼，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姐姐好感倍增。
她欣然同意了。
像是应验着什么似的，院内一角的竹丛被风一刮，叶碰着叶，发出琳琅的响声。
……
沈霁开完所有的会，已经下午五点了。
新项目接踵而至，新季度开始，大家都铆足了劲在干活。
沈霁从会议室出来，几个高管邀请他去云居小聚，他都一一婉言拒绝。
自从宋斩秋到家里来，他已经很少在外面吃饭了。
即使与她一起饭桌也非常沉默，他也能感到淡淡的满足感。
看她从碗里扒拉米饭，或是捏起一个樱桃放在唇边咬破……他都有一种喂食爱宠的幸福感。
他甚至没时间打开手机看看她今天做了什么，停车场里已经响起两声短促的解锁声。
沈霁坐上车，照例去给她带甜品，不管她想不想吃，他每天都会换着种类给她带小蛋糕。
即使复刻不出那天的悸动，他心里也是充盈的。
这件事他也不会假手于人，甚至奔波的这个过程，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赐予。
只是今天的家里，似乎没有往常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