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脸上,是浓浓的倦意。
他也没有想到十七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通透,不愧是帝王血脉啊。
“十七,你在军营里,才是不安全,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睿亲王摸了摸十七的头,尽量做出一副慈爱模样。
“可是这仗并没有打起来啊,小微姐姐的男人很厉害,他说小月氏的王上,视他如长兄,长兄如父,也就是说,小林将军,是小月氏王上的爹!是小月氏的太上皇!”
十七掰着手指头,细数这些人的关系。
童言无忌。
睿亲王哑然失笑。
“或许他们只是拜了把子,成为兄弟了呢?小孩子不要瞎说。这样的话,回了临安,可不要再对旁人说了。”
睿亲王道。
“可是,睿叔叔,你刚刚才说过,十七不是小孩子了呀!”
十七仰起脸,看向睿亲王的眼睛亮晶晶的。
睿亲王只觉得这个小十七实难对付,“这其中利害关系复杂,就比如说,你说小月氏王上和小林将军过从甚密,那在朝中看不惯小林将军的人眼里,林一诺是不是就有了通敌之嫌?”
“哦……”
十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也想通敌!阿瑶婶婶肚子圆圆的,她说要给我生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天天陪我玩呢!”
“休得胡言!越说越离谱了……”
睿亲王连忙去捂小十七的嘴。
哎,本来想看他小小年纪却十分聪慧,与他多说几句朝政之事,结果这孩子,连“通敌”是贬义都不知晓。
真是为难他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了。
但他还是从十七的话中,听到了自己没有掌握的信息:
“你小微姐姐,带你去小月氏的营地了?”
睿亲王问道。
十七眨眨眼睛,想了想,“小林将军不让我出军营,是阿瑶婶婶不舒服,小微姐姐帮阿瑶婶婶看病!”
他没有说,阮凌微带着他去了小月氏的大本营,而且阿瑶婶婶还用马草给自己扎了一个怎么也踢不烂的球!
十七瞧着睿亲王的脸色,应该是不想得到,自己去过那里的答案。
睿亲王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治病的话情有可原,如果阮凌微与小月氏王上的妻子来往频仍,那他就真要重新考虑一下小林将军与小月氏王上的关系了。
大宁军营。
抚远将军帐内。
阮凌微意犹未尽地嗦了口已经没有羊肉沫了的签子。
她还不忘接着教训林一诺道:“不就是小孩子家的玩具吗?我让人收着点怎么了,十七他很聪明的,看玩具看得很紧,若不是他睿叔叔来了,整个人过于兴奋,才不会忘了拿呢。”
林一诺悻悻道:“你又夸他,一个淘气的小鬼,有什么值得夸的。”
“破球儿,上面都是泥和马粪,脏兮兮的,他跟着睿亲王过王爷日子去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你给他的玩具……”
“一诺,你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阮凌微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那笑容既有对林一诺的无奈,又透着几分宠溺。
“谁吃醋了?问一嘴也算吃醋?那你还对着木签子嘬了好几口呢,怎么都抽不出功夫,嘬我一口?”
林一诺不依不饶,小嘴叭叭说道。
“林一诺!”
阮凌微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这家伙不要太离谱哦,才说他乱吃小孩子的醋,现下又开始吃木签子的醋了,串羊肉串的木签子!
林一诺听声音就知道,小微声调虽高,却没有真的生气。
“唔,怎样?”
林一诺梗着脖子,小脸一撇。
阮凌微又好气又好笑,丢了手中的签子,双手揉捏住小林将军的脸颊,“你说说你,非让我现在亲你,那不亲你一脸油吗?你乖乖的,嗯?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听了小微这话,林一诺双颊一红。
想起在营帐中,与小微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却又旖旎无限的场面,不由得低下了头。
阮凌微这才有功夫拿了帕子擦嘴。
她家一诺有时候真挺作的,还一肚子歪理,说也说不赢。
心里正默默想着,脸上突然遭了一口。
林一诺坚硬细密的牙齿掠过自己的肌肤,与其唇瓣柔软的触感完全相悖,让阮凌微不由得像触电般,打了个激灵。
“好你个林一诺,趁机报复是吧?蹭我一脸的油!”
阮凌微抬手就打,却被林一诺灵巧地躲过。
“微微,你嫌弃我?你说过,永远不会嫌弃我的!”
林一诺趿着鞋,边跑边道。
“你又开始了!胡搅蛮缠,无法无天!”
阮凌微手忙脚乱地穿鞋下地,就要去追。
“报——将军,是林老将军的信!”
阿信穿着亲兵装束进来时,便看到小林将军和大少奶奶,皆是衣衫不整、气喘吁吁。
两个人一个在桌案上蹲着,一个在旁边地上站着。
桌上的将军看起来,似乎更狼狈些。
阿信匆匆低下头,双手将林府的家书递了上去。
又一日。
临安城。
睿亲王府邸。
何钦一袭黑衣,将斗笠放在一旁桌上,“深夜前来,不知可有叨扰?”
“哪儿的话,何相怎地还与臣如此见外?”
睿亲王双手抱拳,朝着何钦就是一礼,“快快请坐,上茶上茶!”
按理说何钦虽为丞相,但到底在王爷面前,还是臣子。
但此刻何钦显然对睿亲王的“俯首称臣”很是受用,“辛苦你了,我听说你才从小林将军处回来,还带来了十七皇子的消息?”
睿亲王亲自为何钦端了茶,“十七皇子年幼,生活不能自理,失踪了这么久,基本可以断定,是年少夭折了……”
他见何钦面色深沉,又接着说道:“十七皇子一出生,就被圣上钦定为太子人选,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住这些?名不副实,必有灾殃……哎,也是这孩子无福……”
何钦一直铁青着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些。
“还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何相请讲。”
“林国栋这个老家伙,留不得了。”
何钦眯起眼睛,“他在朝内的号召极强,且处处逆着我的心意,弹劾我在圣旨上,善用私人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