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愣住,一脸不解地看向微微。
阮凌微指了指医馆外立着的牌子:“喏,我这儿是专门给女子看诊的医馆,你一个大男人要是进来了,我还怎么开门迎客啊……”
林一诺悻悻地停下脚步。
微微的这个理由,他没法子反驳。
“我就是想帮你做点事情嘛……”
林一诺低着头,将医馆门口的一颗小石子踹出老远。
“郎中先生,这边排队候诊的,已经有五位了。”
说话的是阮凌微的贴身侍女杏儿,不过如今的身份是医馆的学徒了。
“来了来了。”
阮凌微一面应下,一面给林一诺搬来一个凳子。
“你就坐在门口,帮我看门儿揽客,这个位置可是代表着咱们医馆的颜面呢!”
林一诺心有不甘,但是小微一发话,他便乖乖在凳子上坐下。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看门看门,狗才看门呢!
微微这是把自己当成看门狗来用了!
眼见着刚老实下来的林一诺又要起身,阮凌微两手齐齐用力,压着他的肩,将人按回凳子上。
她用身子挡住往来人群的视线,略一低头,轻轻亲了下林一诺的脑门儿,“乖,我先去给人诊病,然后再来陪你。”
“唔,好。”
阮凌微这一吻好像给林一诺施了定身咒一般,林一诺双手捂着膝盖,乖巧如斯地在医馆门口坐好。
看门狗可没有凳子坐呢!
微微还特意给自己拿了凳子,还说他是医馆的门面,那他要好好给娘子的医馆看门!
其实林一诺今日跟来,也是担心医馆刚开张,心怀不轨之人前来挑事。
自己就呆在这里,总归会更安心些。
“姑娘,坐吧。”
阮凌微回医馆大堂坐定,指了指桌案对面的椅子。
就这样忙活到晌午,阮凌微连口水都没喝上。
大宁的坐堂医大多是男大夫,听说街上开了一家专门给女子看诊的医馆,而且郎中先生也是女子,不少闺阁女儿都带着仆人前来看诊。
阮凌微一上午开了好几个月信不调的方子。
最凶险的是一个来抓药的女子。
她说自己的月信整整三月未来,家里的嬷嬷说,这是气滞血瘀证,开点活血的药剂,吃下便会来。
“新开的医馆,药材也新鲜,麻烦就照这个方子,给我抓三天的量。”
那名女子对着药柜前的杏儿说道。
“这位小姐,咱们医馆有规定,一定要先诊脉,再开药的。”
杏儿客客气气说道。
“什么破医馆啊,还拿专门给女子看病当噱头!我看你们就是想再赚一份诊脉的银子!哪儿有药铺不给人开药的啊!”
那名女子情绪激动,站在医馆大堂嚷嚷了起来。
林一诺立马回头,却见他家微微仍面不改色地给对面之人诊脉,想必心中有数,又淡定地转过身来,继续在门口守着。
杏儿仍陪着笑容。
主子早就和她提前预演过了,遇到难缠的客人该如何处理。
医馆里候诊的病人也纷纷看向这边,杏儿和善说道:
“小姐,我家先生正忙,不如我先给您把一下脉如何?女子月信不调有可能是血虚,也有可能是气虚,还有血瘀和气滞等等,不是单单活血的药就能治好的。”
杏儿准备好软垫,又拿出一方干净的丝帕,“我诊脉不收小姐银子的,请。”
那女子气哼哼地将手腕搭在软垫上,杏儿将丝帕覆于其上,只消片刻,神色大变。
应指圆滑,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跳动很快。
这是喜脉!!
只是该女子身形纤细,整体的脉象要比寻常女子弱些。
杏儿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要是给怀有身孕的人开了活血的药物,医馆岂不是刚开业就要惹上官司!
主子说必得先诊脉,后开药,看来早有远见啊!
“这位小姐,您先在旁边坐候片刻,我去请我家郎中先生为你特诊。”
杏儿打算先稳住眼前的女子,去找阮凌微拿个主意。
她自己毕竟初出茅庐,诊脉或有误诊,也未可知。
阮凌微听了杏儿的一番低语后,安顿好对面的病人,起身走向药柜这边。
那女子见杏儿脸色难看,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此刻倒也安生,坐在椅子上,双手揉搓着裙摆。
“恭喜小姐。”
阮凌微摸完女子的脉象,双手抱拳,俯身行了一礼。
“啊?”
那女子神情懵懵的。
“您不来月信,是因为已经害喜,两月有余。”
阮凌微道。
“什么!”
女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杏儿连忙将人扶住,“小姐您当心,腹中还有孩子,不可过于激动!”
医馆内的其他病人,目睹了怀孕的女子差点被开活血方子的全程,絮絮低语,感慨不已。
那女子又惊又羞。
打开荷包,将里面的散碎银子悉数倒在桌上,夺门而出。
“小姐!只把脉用不了这么多诊金的小姐!”
杏儿疾步追了上去,那女子却已拐进了巷子,瞧不见了。
“罢了,杏儿,甭追了,多出来的银子,以后当作义诊的诊金,用给需要之人吧。”
阮凌微说完,回到原来的座位,继续诊脉。
晌午店休时分。
阮凌微悄声来到店外,站在小林将军身后,打算吓他一下。
林一诺眯着眼睛,不必转身,就对小微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嘿!”
林一诺猛然回头,轻喝了一声。
“啊!”
阮凌微失声叫了出来。
“林一诺!你吓我一跳!”
阮凌微朝着某人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微微!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悄悄绕到我身后,打算吓唬我的……”
林一诺抓住小微的手,作势要咬。
阮凌微莫名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抬头看向街边时,一只手从背后暗暗怼了怼一诺。
林一诺疑惑地回头,不等小微言语,便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哗啦。”
是林一诺挪开凳子的声响。
他横在小微面前,警惕地注视着街对面的人。
那人衣衫破烂,拄着根木棍。
血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医馆这里。
“凌记医馆。好一个凌记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