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一切都水到渠成。刘红玉经历了和马超的事情后,对男人的外貌已经不再看重。她本就是个内敛的人,在家人面前还能活泼一些,在外面则比较沉闷。家里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远在北京的刘红兵和刘红芳,对自家老娘的眼光十分信任。而且,知道了刘红玉之前的遭遇,他们都觉得,男方家里条件差点没关系,人老实可靠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自家这个单纯的妹妹,指不定还要吃多少亏。
两家人很快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因为两人年龄都不小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搞那些繁琐的仪式,但结婚总得在新房举行。当时房子已经动工,整个工程大概需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后续的收拾布置,预计得到八月底才能完工。
杨柱的大姐带着一条猪腿过来商量结婚的日子,最终把婚期定在了八月二十八。这个时候孩子们还没开学,趁着热闹,正好可以把搬新家和结婚的喜事一起办了。刘姥娘既然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自然不会在这些细节上挑剔,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杨柱性格沉默寡言,他姐姐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商量好结婚日子后,刘姥娘便留他们吃饭,杨大姐也顺势答应了,其实她心里也想着能借此机会多和刘红玉了解了解。吃饭时,杨大姐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不顾刘姥娘的推辞,硬是塞进了刘红玉的兜里。她说:“妹子,我也不跟你玩那些虚的。我比你大十几岁,托个老,俺爹娘走得早,按道理,结婚买衣服买东西这些事儿,都该是婆婆家准备好。俺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委屈你了!”她握住刘红玉的手,接着说:“我跟你们年轻人有代沟,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啥。咱就不讲究那些老规矩了,我就偷个懒,给你封个红包,你自己看中啥就买啥,行不?”刘红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回头看向刘姥娘。刘姥娘听了这番话,心里很是欣慰。她虽然不在意杨柱没有爹娘,但杨大姐能做到这份上,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少,这足以见得她的诚意。于是,刘姥娘对女儿说:“你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结婚都有这一步,你姐这么惦记你,以后你可得对她好点,知道不?”杨大姐笑着点点头,说:“不用管我,只要你和柱子能过得幸福,给俺家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刘红玉听了,羞得满脸通红,头都不敢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底。为了刘红玉的婚礼,刘红兵和刘红芳夫妻俩都特意赶了回来。刘姥娘还惦记着烟酒店的生意,刘红兵安慰她说:“妈,没事的,休息几天也挺好。天天开门做生意,也不是每天都有顾客上门。”刘姥娘不太懂这些生意上的事,但她对刘红兵的话深信不疑,既然儿子这么说,她也就放心了。
结婚当天,杨柱他们开来了拖拉机,而刘红兵则借来了小汽车。刘红兵安排新人坐上小汽车在前头开路,自己则和送亲队伍一起上了拖拉机。迎着已经升到半空的烈日,刘红兵低声自语道:“原来,结婚坐拖拉机是这种感觉!”拖拉机的声音太嘈杂,刘红芳没听清他说的话,便问他在说什么,刘红兵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
殷锦年跟着殷长安骑着自行车,她不愿意坐到小汽车里。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坐在自行车大梁上。她撑着一把小雨伞,坐在后座上,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到了新房,众人眼前一亮。房子建在路边,杨柱没有按照传统把大门朝南,而是朝西开,出门就是大路,交通十分便利。进了大门,过道里有一个小屋子,杨柱介绍说,这是专门用来存放工具和农具的。走过过道,对面是水泥砌成的楼梯,整套房子都是平房,从这里可以上楼。楼梯下面是一个大房间,门开着,里面像是洗澡的地方,殷锦年看了心里直痒痒,很是羡慕。
往左一拐,是一个特别大的院子,左边是宽敞的灶屋。在宽阔的院子最右边靠墙处,搭了一片顶棚,从南到北拉着一根钢丝线。杨柱指着说:“以后衣服可以挂在这儿晒,就算下雨,家里没人也不用收,既能晒到太阳,又淋不着雨。”大家纷纷称赞道:“这房子盖得可真好,以后要是有钱了,我也要盖这样的房子。”刘红芳他们也非常满意,在农村,这样的房子确实独一无二。
从灶屋到正屋,还有一个完全盖严实的棚子,又高又宽。杨柱说:“我想着,以后要是买了农机,可不能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弄个棚子,既能放农机,又能放粮食。”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黑红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以后要是房间不够用,这个棚子也可以加盖成一间屋子。”众人听了,哄堂大笑起来,有人打趣道:“哎呦,杨柱这是结了婚,嘴也变甜了,会规划以后的日子了!”两个新人听了,羞得满脸通红,其他人则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进了正房,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一个房间。房间特别宽敞,其中一个房间还分成了里屋和外屋,没有分隔的那间则布置成了新房。新房粉刷得雪白亮堂,后墙留了一扇小窗户,因为房顶较高,窗户几乎开到了顶部,主要是用来透光和排气,平时根本够不着。靠墙摆放着一张木头床,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花开富贵”被褥,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方方正正地摆在床头中间。床尾放着一个大立柜,柜门上贴着红纸剪成的双喜字。再旁边,是一台胡桃色的梳妆台,大家围在梳妆台旁,又是赞叹又是抚摸。有人问道:“这是什么呀?这桌子怎么还有镜子,抽屉这么大,还配了个大板凳,真好看!”还有人对杨柱说:“杨柱,这都是你做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等有空了,你也帮我做一个呗。”杨柱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略带炫耀地说:“这可不是我做的,俺那床和柜子是我亲手做的,这个梳妆台是红玉家里陪嫁过来的。人家送过来的时候是一块块的板子,现场组装的,一个个拧上去就行。这梳妆台太大了,怕运输的时候磕碰着,就提前送过来放这儿了。”村里人听了,又是一阵羡慕,纷纷感叹杨柱出去闯荡了几年,回来就盖了这么漂亮的大房子,还娶了个虽然年纪大些,但没结过婚,还陪送了这么好嫁妆的媳妇,真是好福气。
这个梳妆台是刘红玉从北京买的,她找车把梳妆台运了回来,又在市里请了工人跟着一起过来组装,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刘红兵觉得这钱花得值,他没跟任何人提过梳妆台的价格。他在北京看到当地女孩结婚时都会陪送一台梳妆台,前面的姐姐他没送,现在到了这个最小的妹妹,他有能力送,就想满足妹妹的心愿。他没有声张,只把梳妆台当作一件普通的家具,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议论。
至于给刘红玉钱,刘红兵不是不想给,而是他深知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既然刘红玉要嫁到杨家,以后就得靠自己过日子。他打听过,杨家欠的钱并不多,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他担心自己直接把钱还了,会让杨柱家产生别的想法。他可以在其他方面给刘红玉一些支持,有机会也会帮她一把,但不会直接给钱,因为他怕这样会让人产生惰性。
由于新人都已经三十多岁,大家也就没有安排年轻人闹新房的环节。众人安安稳稳地吃完酒席,给孩子们发了喜糖后,便各自散去了。刘红玉跟着送走了娘家人,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收起心中的万千思绪,和杨柱一起关上了大门。
刘红兵带着送亲的人,跟着小汽车回到家,和殷长安商量着明天就返程。殷长安看了看殷锦年,对刘红芳说:“要不,你和咱弟先回北京吧。这几天,年年就要报名上中学了,还得办理住校手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我留下来帮她把这些事情办好再过去。”刘红芳满心不舍,说:“我也担心她不行,要不你去吧,我留下来陪着她。”殷长安摇了摇头,说:“你去不太合适,学校里的老师你也不认识,到时候交钱、签名这些事儿,你又不识字,也不清楚具体流程。年年不懂,你也不懂,要是弄错了可就麻烦了。”刘红兵也在一旁说道:“确实,殷哥懂得多一些,要是留一个人照顾年年,他比你更合适。”刘红芳虽然舍不得女儿,但听了他们的话,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好同意自己先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