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玄玉微愣。
他没想到再次遇见姝朵会在这个情形之下。
他将目光移至在她脸上,因火势的迅猛,她的脸颊染上了胭脂般的粉晕,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更加娇俏动人。
一身红衣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艳丽。
“啧,真是个呆子。”姝朵撇嘴,松开了他的衣角,“别看了,你的佛经都被我转移了,但还有一部分,既然你来了,那这事就归你了,毕竟这是你们永宁寺的事情。”
说罢,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某处跑去。
玄玉随着她走去,最顶端的阁楼窗口大开,他往下看去,发现佛经全被她扔到了后山上。
那一叠叠经书堆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搬运这么多经书的?
玄玉暗自震撼,不由又侧首看向她,问道:“姝施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姝朵停下脚步,偏头斜睨了他一眼,笑了笑,有些苦涩道:“出了永宁寺后,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可你一直都没有来,一想到从此之后就要与你再无瓜葛,我心里便难受得紧,所以就回来了,没想到就遇上了这场大火,你平时那么宝贝那些经书,若是烧毁了,你肯定难受得紧,你那些师弟们也笨手笨脚的,要不是我,你这些宝贝经书可就没了。”
玄玉怔忡许久,低头看了看她的双手,那原本娇嫩雪白的皮肤,此刻已经被火灼伤,血迹斑驳。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痛楚一般。
“姝施主……”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的手……”
姝朵歪着头,笑吟吟道:“你放心吧,我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不了什么。”
玄玉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他坚硬的心墙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塌陷了一小块,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他儿时下山曾遇到过被烧伤的壮汉,都疼得咬牙切齿的,更何况她只是一名女子,这其中的疼痛可想而知。
她明明可以躲远些,甚至视而不见,可是她没有,反而冒着被火烧伤的风险,费尽千辛万苦才把经书搬出了火场。
说到这烧伤的五指,姝朵也不是故意就受了这伤,除了加大了说辞之外,其余的几乎都是实话。
她就不信,此事过后玄玉还能如以往那般无动于衷。
“佛子,再不把经书挪走就来不及了。”姝朵催促道。
玄玉回过神,忙收敛思绪,弯下身子,将那些经书一本本地拾起,塞进箱笼里。
等把经书全都收拢好了,周围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四周,连带着他们也被包裹在了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咔嚓。”一声。
姝朵仰头一看,屋檐上燃着火的木桩断裂了,猛地砸了下来。
而那下方站着的正是玄玉的身影。
“佛子,小心。”她喊了一句,飞身上前,将他挡在身下。
玄玉伸出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地面上。
他双膝跪地,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她。
下坠的木桩速度奇快,眼瞧着就要砸在玄玉的脑袋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娇小白嫩的手掌横空伸来,猛地一拍。
“嘭——”
伴随着一道巨响,木桩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碎屑纷飞。
火星子溅射下来,烫到了二人。
“唔——”姝朵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了鲜血。
玄玉的脸色变得惨白,浑身冰凉。
他垂头一看,发现姝朵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姝施主!”他惊呼一声。
“我没事。”姝朵喘息两下,抬眸,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她扯了扯唇角,忍着剧烈的疼痛,勉强笑了笑,“咳咳……快走,这里就要撑不住了。”
“嗯。”
玄玉点了点头,便见姝朵身子一软,倒在了他怀中。
“姝施主。”他急唤一声,抱紧了她。
看着临近咫尺的火焰,抱着箱笼从阁楼跳了出去。
而姝朵则被他护在怀里,安稳无恙。
一股热浪席卷而来,扑灭了火势,也掩埋了他们留下的痕迹。
“轰隆。”一声巨响。
藏经阁彻底坍塌了。
玄玉带着姝朵逃到了后山,他一路奔向寒潭,在水边将她放下。
此时,天空已经破晓,晨曦透过树叶缝隙洒落而下,落在女子苍白的脸庞上。
“佛子……”姝朵虚弱无力地呢喃。
玄玉听见声响,垂眸一看,发现她额头满是汗水,嘴唇干涸,气息十分微弱。
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而那声呢喃,不过是她无意识间发出的梦呓。
“唉。”
他叹了口气,俯下身,查探了下她的伤势。
她右手的手腕处已经完全烧烂了,黑乎乎的一片,皮肤都被烤焦了,肌理翻卷,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痕迹。
而她左手上,亦布满了伤痕,皮肤都翻了起来,血液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滴落。
恍惚间,仍能回想起,她似乎说过不想身上留有疤痕,美貌对于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玄玉蹙眉,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寒潭。
他记得,这寒潭附近生长了很多草药,对治疗烧伤极具效果,而且不会让伤口留疤。
他抱着她踏入寒潭之内,将她平躺在冰冷刺骨的寒潭中。
寒潭里的水清澈见底,一阵阵冷气涌来,让昏迷不醒的姝朵哆嗦了下。
“姝施主,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语调难得温柔,只可惜唯一的受众早已昏迷不醒。
玄玉将她的外衣服褪去,将她放置在寒潭旁的石头上。
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若再继续拖下去,怕是会失血过多而亡。
里衣沾湿了浸透了她玲珑的曲线,隐约能看出她胸前美妙的轮廓。
他闭上眼睛,摒弃杂念,认真替她清洗手上和身体各处的烧伤。
待处理好了她的伤势后,他又取了寒潭边上的草药给她擦拭伤口。
然而,当那些草药碰到她的肌肤时,她忽然呻|吟了一声,似乎极为痛苦。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姝朵纤细柔嫩的手腕,凑到嘴边徐徐吹了口气。
“姝施主,马上就好了。”他低声安慰道。
吹了一阵,姝朵的表情渐渐舒展开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了。
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拿起草药均匀地涂抹在她的伤处。
这个举动并未花费他多少时间,他轻手轻脚地做完了一切,便抱着姝朵离开了寒潭。